第13章
晚上,顾成与李秀从作坊回来听到大宝二宝讲今天的事后,把顾成气得七窍生烟。
“我就没见过合着外人一起坑害爹娘的儿子!”顾成扔下这句话,就跑到西院去跺门。
不一会,荷花就听到西院里响起了打架和叫骂声。
荷花与李秀还没有将碗筷摆好,顾成又一脸怒气的从西院回来了。
仔细看了看,顾成脸上身上没受什么伤,荷花也放下心。
“那院里还有四个娘家兄弟呢,能叫你摸到老二?”李秀白了顾成一眼,端起一碗今天中午剩下的好菜往卧室里送去。
“我弄不死他!”顾成明显没占到什么便宜,只气得暴跳如雷。
荷花叹了口气,和两个侄子说话,“吃饭吧!”
大宝二宝哦了一声,低头端起稀饭。
过会,李秀从卧室里出来。
“吃了吗?”顾成与荷花同时发问。
李秀摇了摇头,脸上极为担忧,“阿翁说不想吃,阿家说没胃口。我说这哪成啊,就硬把饭菜给留下了。”她看着荷花一副神不思属的模样就挟了一筷子肉过去,“荷花多吃些,下午累坏了。你也不找人去作坊里喊我和你大哥,拼着今天的工钱不要,也得回家啊。”
下午,顾老大晕倒之后,荷花跑到邻居家里,请邻居去请大夫。
大夫过来,说是郁结与心,好好静养,开了几味药。
荷花下午又是煎药又是请大夫,忙得团团转。西院明明有人,却连过来看都不看。
“二哥已经请假了,大哥不能再请了。”荷花也没胃口,又把肉挟到了两个侄子的碗中。
吃完了饭,荷花要去涮碗,却被李秀抢先接到手,“累了一天,快休息去吧!”硬是不让荷花干活。
荷花就去卧室里看了看爹娘,见到饭菜一动也没动,就劝了起来。
“阿爹阿娘,你们饿坏了身子,累的还是大哥大嫂。”荷花将饭菜挪到了顾老大面前,“好歹吃点,要不然大哥明天不去上工!”
她这么一说,顾老大和顾罗氏终是松软了下来。
“吃点吧!总不能拖累老大啊。”顾罗氏说着说着又抹起了泪,“五十贯啊!他是算准了家里有这五十贯,才定下这个价……”
“阿娘,这钱就没有挣完的时候,没了就没了,以后再挣就是。”荷花将一碗饭菜端到了顾罗氏面前,“都是咱家的钱买的,这天又不能放,到明天也是坏了。”
“吃!”顾罗氏发了狠,从荷花手里将碗接了过来,“咱家的钱买的,凭啥不吃?得吃!”说着,顾罗氏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看着顾罗氏吃起了饭,顾老大随意挟了两筷子,又停下了。
“多吃点!”荷花又劝。
“不了,心口堵得慌,再吃就得吐了。”顾老大指了指碗,“拌点猪食喂猪吧!”
“那喝药吧?我去煎药!”荷花站了起来。
等她出去,却见到顾成已经坐在檐廊下,手里拿着把扇子在扇红泥小炉。炉火烧着旺旺的,舔着药罐的底部。
“吃了吗?”顾成转头问。
“吃了一点。”荷花挨着大哥坐了下来,看着炉火里桔红色的火苗,沉默不语。
顾成也叹了口气。
一时间,兄妹俩人都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红泥小炉里噼叭作响的火焰声。
“老二,废了啊!”顾成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与荷花说话。
荷花嗯了一声,没有往下接。
“你好好劝劝爹娘,不值当和老二生气!”顾成咬了咬牙,“不就是五十贯钱吗?只要咱们一家人齐心协力,这五十贯早晚也能挣回来!不值当生气,再把身子气坏了!”
荷花点了下头,“我也是这个意思!钱就没有挣完的时候……再说了,财去人安乐,没了就没了吧!”
兄妹俩人谁也没说去教训顾立的话。
顾立,已经没有教训的必要了!
次日一早,荷花醒来时,只觉得脑子里晕晕沉沉地。
收拾了一番后,去灶房准备做饭,却见到顾罗氏已经早早将饭做好。
吃过早饭,又去照顾顾老大和顾罗氏俩人吃药。
“我们没事了,你该做啥就去做啥吧!”顾罗氏不要荷花照顾。
荷花低声道:“那我去河边坐坐。”
家里的气氛实在是太低迷了,压得人喘不过气似的。
“好,去吧!”看着荷花出去,顾罗氏低声劝慰顾老大,“别难过了,钱去了就去了。要是把身子气坏了,为难的还是老大与荷花。”顾罗氏轻轻地握着丈夫的手。
顾老大摇了摇头,“我知道!我啥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可就是想不开!儿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是他没教好吗?
他抬眼看向顾罗氏,“老二还不去上工吗?这都歇几天了?”
“他去不去上工关我啥事?死了才好。”顾罗氏将头一转,“我才不去,你要想说你去说。”
“算了,”顾老大深深地叹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就只当没生过儿子。”
整整一夜,他都在等顾立。
可是顾立却一直没有出现!
他不是旁人,他是顾立的亲爹,是生了顾立养了顾立的亲爹!
连大宝二宝都知道来问声好,顾立呢?
顾老大越想心里越难过,叹气声一声接一声。
天空中,太阳将一大团灰色的云彩镶上一道金边。
荷花在河边,画板上干干净净,没有落上一笔。
沙河边垂柳依依,纠缠着河水中安静的倒影。
崔晋原抱臂站着,眼角眉梢中,尽是笑意。
感觉到有人在看她,荷花猛地转首。
“今天画的是什么?”崔晋原走上前,极其自然地坐在荷花身边。
荷花指了指空白的画板。
崔晋原就笑了起来,“原来,你画的是马!”
“什么意思?”荷花侧目望他。
“马将地上的草啃光之后就跑了,可不就是一片空白吗?”崔晋原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气得荷花拿拳头捶他。
“回吧!我去拜见丈人。”崔晋原等荷花捶够后站了起来。
荷花顺从地站了起来,低头跟在崔晋原的身后。
崔晋原看她离自己这么远,不由一笑。随手摘了朵花,插在荷花的鬓间,再顺势握住荷花的手。
荷花的脸,蓦地红了。抽了几抽,却没能将手抽出,只能依他这样握着。
两个人就这样并肩缓行,浅笑低语,看得岸边那些在田间劳作的人艳羡不已。
那些先前信誓旦旦说崔晋原一定会退婚另娶的人,个个闭紧了嘴。
“你瞧,谣言不攻自破吧?”崔晋原紧挨着荷花,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处子香气,脸上笑意盈盈。
荷花眼波横掠,“反正你总有理!”
“我姓常,叫常有理!”崔晋原哈哈大笑了起来。
“别笑,难听死了!鸭子都比你笑得好听。”
“你不懂,我这叫青春期变声,只有男的才有!你就变不了声。”
“我才不要这么难听的声音呢。”
“没关系,只要我有了,还不是你有?”
“呸……”
俩人一边往家里走,一边小声地斗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