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司玉端戴着大墨镜,慵懒的蜷缩在驾驶座上:“想要,请我吃炒冰。”
马子房钻进后排,结结巴巴问道:“我,我的手机怎么会在您这儿?”
司玉端啧啧笑道:“得问你自己啊,是你寻死觅活的非要送给我。”
马子房的脑世界,轰然爆炸,硝烟弥漫,他更找不着北了。
“老实交代,什么情况?”甜品店里,司玉端纤手挖起一小勺百香果,送进口中,笑意盎然的瞧着马子房。
“我昨天断片儿了,啥都不记得了呀!”马子房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如何跟她解释罗家姐妹呢?不能说,不能说,坚决不能说!说出来的话,不仅潘德印饶不了我,也会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到刚认识一天的女人家里吃饭,还被姐妹俩搞断片儿了,丢人事小,关键是发生过啥事都解释不清楚。
干脆来个一推二六五,坦白从严,抗拒从宽,装糊涂吧。
哼——
美人儿冷哼一声,温柔化作冰霜刀斩了过来,马子房顿时觉得,生机已泯。
“潘德印突然对你像亲儿子似的,他老婆的枕边风吹得够猛啊,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你们俩是不是一起干了啥坏事,有啥弯弯绕?”
马子房松了口气,原来她的注意力在这儿啊:“我的姐姐,可不敢乱说,要不然,我恐怕得发配去扫厕所了。”
司玉端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笑出来,指着马子房,上气不接下气,“你,你,下次不要在我吃东西的时候说这种话,会要人命的!”
司玉端朝柜台喊道:“服务员,结账!”从包里拿出马子房的钱包,大方的拿出一张红版,“不用找了!”端详着钱包透明夹层里自己的照片,“从哪里来的?”
阳光透过树荫的缝隙,驳杂交错落在司玉端身上,她坐在石头上,脑后随意扎着马尾,光洁白皙的脸庞,还略微有点婴儿肥,侧脸看来。一半在阳光下,一半在阴凉里。露在光里的右手,轻握着透明水杯,左手在右手腕间托着。光线柔和的洒在水杯和胳膊上,泛着圣洁的光辉,完美的衬托出了她的优雅,清纯,以及眸底潜藏的一丝丝忧郁。
那时候,她刚刚经历了洪灾大劫难,从仙岩水库调到局办公室,换到陌生的环境,整个人有点怯生生的。
马子房的脸倏然通红,呼吸急促起来:“五年前,单位组织春游,旁人都热闹去了,只有你安静的坐在远离人群的地方休息,无与伦比的美,让我震撼不已,就偷偷拍下来了。”
“嗯,好看,贼心藏得挺深啊!”司玉端有意无意,胡乱扯了一句,将钱包、钥匙和手机推给他。
马子房战战兢兢:“你的意思是,我还能保留这张照片?”
司玉端勾唇笑道:“我拿去放大了一张,原片就由摄影家继续保存吧。”
马子房欢喜莫名,从此以后,他就可以大大方方拥有这张照片了:“我能问问,我的这些东西是咋到您手里的吗?”
司玉端立住身形,将东西再度抢回手中,明眸含笑注视着马子房。“不想要是吧?不想要就还给我,反正你已经当了聘礼,送给我了。”
马子房心里像猫抓一般,不想放弃,不敢去抢,神色惶然,汗珠子滴答滴答落下,眼前的一汪秋水,要把他化掉。
要说脸皮子厚,马子房自忖应该在全局名列前茅,除了斗鸡张三,别无对手。可她是司玉端啊,在她面前,他是拘束的,羞涩的小男生。
“看在你请姐姐吃炒冰的份儿上,我帮你回忆下,省得某人装马虎眼。”司玉端浅笑中略带嘲讽,还有几分认真。
司玉端有午睡的习惯,但是很浅。昨天中午,好不容易睡着,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来了。是个陌生号码,她挂断翻身再睡,再次拨来,就懒得搭理。
但是打电话的人似乎格外执着,持续了足足二十分钟,前后打了不下三十次。司玉端强忍着怒气接通,对面张口就喊:“媳妇儿…”
司玉端咬牙切齿:“打错了,找媳妇回家找去。”正准备挂断,对方仿佛跟咬了舌头似的,“别挂,媳妇儿,我是马子房…”
马子房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情话,虽然含混不清,但已足以让人耳朵发烧,特别是那一句一句的媳妇儿,叫的格外顺溜。听起来是喝了酒,而且醉的不轻。
司玉端担心他出事,问道:“你在哪里?”
马子房说:“我在天上,有你的地方肯定是天上。”
她问他,天上都有什么美景?通过马子房的描述,听到书店钟塔敲钟的声音,大致推断出了他的位置,于是嘱咐他别乱跑。
司玉端驾车赶到时,马子房老老实实的在大太阳底下站着,应该是打了电话后,就没有挪地儿。她又气又恨:“你这笨家伙,不会往旁边阴凉的地方站一站吗?”
马子房呵呵傻笑:“我怕你找不到我啊。”
让他上车,倒是听话,样子挺乖!谁知上了车就开始胡言乱语,亲亲啊,媳妇啊,继续说着更加肉麻露骨的话,司玉端从两颊红到脖子根。
好在,这家伙虽然嘴上大胆,手脚还规矩,没有动手动脚,只是一双眼睛好似喷着火,让司玉端胆战心惊。
为了缓解气氛,司玉端逗他:“你要娶我,有聘礼吗?现在可都是要有房有车,三斤三两。”
三斤三两,是农村时兴的彩礼钱,不去细数,拿秤来称。
马子房拍拍胸脯:“我有!”
他一股脑儿将身上的东西全部掏出来,手机、钱包、车钥匙和家里钥匙,统统都拿给司玉端,“我有钱,卡里有十八万,密码是你的生日。”
然后翘起二郎腿,洋洋得意的看着她:“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咱们家的女主人,工资房子,老妈和我,都归你管。”
司玉端好气又好笑,不过心头还是闪过一丝甜甜的感动,她将东西扔还给马子房:“想娶我,这些可不够,你还需要努力再攒攒,攒够了一百万再来提亲吧。”
马子房立即蔫了,闭上了嘴巴,躲在后座不再说话。
司玉端看着马子房进了家门,才放心的离开了。然后发现,那一堆东西,都落在了车上。
上午,司玉端见马子房刚搬入小办公室,没有顾上兴奋,偷偷溜了出去,就猜测他是去找东西,于是跟着下了楼,打算到车上拿给他。
没想到,这小子鬼鬼祟祟,朝书店这儿走来,激起了司玉端的好奇心,开着车跟了过来。然后看他垂头丧气从院中走出,心里乐得开了花。
肯定是完全断片儿了!此时不坑,更待何时?
宰过马子房,见他可怜兮兮,完全记不起来昨日的山盟海誓,耳畔热语,司玉端略略感到庆幸。幸好不记得啊,否则以后朝夕相处,多尴尬啊!
好端端的午休,被摧残得零零碎碎。他说的那些鬼话,让她想起来就恼火,整个晚上都失眠了。司玉端到现在还觉得鬓角疼,恨不得把眼前的家伙生吞活剥了。
某人畏畏缩缩,脸上写满了忏悔二字。
刚一开始,酒喝得挺平稳。
马子房酒量非常大,但收得很好。跟女人在一起喝酒,总得照顾着点儿吧,何况,罗晓月小呆萌,看起来根本没喝过酒,应该是第一次。
结果喝着喝着,罗苏月上头了,开始讲述自己的苦难奋斗史。她们还很小的时候,爹在一次事故中去世,娘坚持了几年,喝下整整一瓶农药,找爹去了,当时苏月十四岁,晓月才八岁。
姐妹俩相依为命,啥苦都吃过了,能捡一条命,长大成人,真是老天爷开眼。
讲着哭着,就猛灌自己,还拉着马子房拼酒。
“房子,家里的地,都被亲戚村人瓜分了。我就想啊,不管吃多少苦,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出人头地,要让晓月上大学,吃公家饭,让他们睁开狗眼瞧瞧,我们的命很硬。”
小呆萌扑进姐姐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马子房跟着沦陷了!
接下来的酒,就喝得畅快了。
玩扑克牌猜大小,虫子老虎杠,再接着猜枚,马子房变着法儿的想让姐妹俩快乐起来。
罗晓月买回来的酒,很快喝完了。罗苏月正在兴头上,让她再去买。马子房说,车上有。小呆萌跟他出去,将后备箱里伙计储备的一瓶半白酒,一件啤酒全部搂来。
三个人喝疯了!
轮流唱歌,表演舞蹈。苏月扭臀摇胯,江湖味儿十足。晓月动作笨拙,马子房笑话她像个柴火棍似的。小呆萌生气了,嘟着嘴让马子房来。来就来,他站起就来了段花秧歌。
动作夸张,表情戏谑,姐妹俩搂在一起笑得上不来气。就是在这时,苏月闹着要亲妹妹的额头,马子房说:“我来拍,我来拍。”
他将瞬间定格在镜头里,然后自己就迷糊了,凑上去:“我也想亲亲。”
结果,被小呆萌将耳朵拧成了麻花。
从姐妹俩家里出来时,马子房还稍微有些意识,可是站在胡同口,看着来往的车辆,忽然就迷糊了。
他忽然很想给司玉端打电话,听听她的声音。
“也就是本人心善,担心醉鬼出事,过来将他捡了回去。没想到他得寸进尺,非要跟我,非要……”司玉端说到这里,彩霞飞上两腮。
马子房浑身一激灵,莫非我把她啪啪了?不像啊,如果是那样,就不会是一碗冰的事儿。
“非要跟我结拜!”
司玉端松了口气,想了半天,算是勉强找了个替代词,浮现出醉人的笑容,“为了表示诚意,某人痛哭流涕,苦苦哀求,非要把东西都送给我,当作信物。”
噗嗤——
编到这里,大美人儿自己都忍不住了!她板起脸孔,一本正经的问。
“我救了你一次,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