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哪篇稿子?”
“你自己看!”侯逢秋把摊开的报纸推到了朱文镜面前。
朱文镜这才知道是那篇有关调整产业结构的稿子惹了麻烦,忙问:“稿子有问题吗?”
“有,问题大着呢!”侯逢秋白了他一眼。
朱文镜低头一看,在一版的左下角,赫然印着“土壤改良不如养牛养羊”的套黑标题。
“谁允许你用那个标题了?还有……还有报道的内容,简直驴唇不对马嘴,全他妈翻个了!”
“侯主任,你嘴上干净点好不好?”
“我不干净了吗?”
“你觉得呢?”
“切,我这是在骂文章,又不是骂你。”侯逢秋喝一口水,放下杯子,接着说,“老朱你简直胡闹,怎么就弄出那么个东西来?这么一写可好了,正好跟公司确立的思路相悖,你让马总怎么向上级领导交代?”
“不对呀,我寄过去的原稿不是这个标题啊。”
“你的意思是被人篡改了?”
“是啊。”
“谁改的?”
“肯定是变错了。”
“好了,你就别为自己漂白了,你又不是不懂,编辑能随随便便把标题给改了吗?”
“可是我写的不是这个。”
“是那个?”
“初稿上用的是‘牛岭上有个宝,凿石开山育新苗’。”
“好了……好了,就算是被人改了,可我这名字是怎么回事?谁让你把我名字加上去的?”
朱文镜脸色一沉,说:“这不是惯例吗?只要是本公司的稿子,哪一篇没署你侯逢秋的大名?”
“操,什么惯例不惯例,明明就是你自己多事。”
“主任,发稿之前我可是请你审过稿子了,你不是也没提出异议吗?”朱文镜毫不相让。
“得了……得了,你用不着把我也搅到里面去,我整天忙得团团转,哪顾得上逐字逐句去审一篇报道呢?说实话,我连报纸都没看,要不是今天早上马总打电话骂我,还不知道你小子闯祸了呢。”
“马总他过问这篇稿子了?”
“是啊!都在电话里骂娘了,说这事没完,一定要追查到底。”
“不就一篇通讯报道吗?有那么严重?”
“你还觉得不严重?那好,你就就等着挨板子吧!”侯逢秋说完,站起来走人了。
我靠!
这算个鸟事啊?
本想着为公司歌功颂德,没想到捅了马蜂窝。
马总刚刚上任没几天,头把火还没开始烧呢,自己就一头撞枪口上了。
对了,还有更可怕的呢!
万一自己跟他老婆的事儿败露,杀伤力会更大,不死也得剥层皮。
朱文镜还真就有点儿害怕了,脑袋大成了一座山,压得他透不过气。
想来想去,他反倒想开了,奶奶个球的!老子就这么百十斤重,要杀要刮由着你们了!
不就是一篇千把字的文章嘛,本来就没有歪曲事实,又没用刻意摸谁黑,只是有理有据分析了牛岭农场的发展现状,并给出了未来发展的合理化建议,何罪之有?
至于自己跟马总夫人之间的那点“狗屁事”,也无需多虑,只是个人的私生活而已。
再说了,估计那个女人也不会傻到那个份儿,会把那种儿告诉自家男人,除非被驴踢了脑袋。
如此这般的一想,朱文镜释然了,回到了自己位置上,该干嘛干嘛了。
“朱主任。”
朱文镜抬头一看,是马总的专职司机老孟站在门口喊他。
“孟师傅,你叫我?”
“是啊,马总让您过去一趟。”
朱文镜的后背一阵麻凉,一声不吭站起来,朝着马总办公室走去。
到了门前,他长吁一口气,平静了一会儿才轻轻叩响了门。
“请进!”
朱文镜推门走进去,见马总正在打电话,就杵在一边候着。
电话打了足足十多分钟,朱文镜等得有些尿急,心里面更是七上八下,稀里哗啦。
“来了。”马光辉放下电话,视线转到了朱文镜这边。
朱文镜哦一声,点了点头。
“小朱,你怎么了这是?”
“没……没怎么呀。”
“没怎么脸色会那么难看?不会是病了吧?”
朱文镜摇摇头,说:“没……没,没病。”
“那就是累了吧?要么就是昨天夜里没睡好。”
“不累,睡得也还行。”
“对不起,我是不是不该喊你小朱啊?”
“随便,马总想怎么喊就怎么喊。”
“那可不行,你好像比我小不了几岁。”
“我……我……”朱文镜脑海中突然就闪出了视频里的那个女人,她曾经说过,比自己她大整整三岁,还让自己喊她姐姐。
想到这些,朱文镜越发乱了阵势,语无伦次地说:“不……不,看上去您比我要……要年轻不少。”
马总笑了,说:“用不着恭维我,看看这脸,再看看这头发,哪还有年轻的影子啊?”
“那是因为您整日操劳,用脑过度呗。”
“肉麻不肉麻呀,我可不喜欢这种说话方式。”马总调整一下姿势,面朝着朱文镜,说,“要说用脑过度,还是你们知识分子,我一个粗人,脑细胞舒服得很。”
“马总,您谦虚了。”
“不是谦虚,我说的是心里话。”马总咳了一声,说:“我还是称呼你老朱吧,叫着顺口。”
“好啊,怎么都行。”
“老朱,我听说你是个大才子,不但学历高,文笔也好,是这样吧?”
“哪里哪里,只是应付公事,写点豆腐块罢了。”
“得了,高手都是深藏不露,理解……理解……”马光辉拿起茶杯,喝一口水,接着说,“老朱,喊你过来,是向你表示感谢。”
“表示感谢?”
“是啊,老婆一再嘱咐我,一定要当面向你致谢。”
“用不着,用不着的,我又没干啥。”
“你有所不知,我家女人是个电脑迷,离开那玩意儿就像掉了魂,要不是你及时赶过去修理,没准就憋疯了。”
“马总,您千万别客气,小事一桩,不足挂齿。”朱文镜埋下头,把一脸的窘迫掩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