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文学第16章
张怀民悄悄站起身，趁别人酒酣耳热之际，装作上厕所，扶着墙，一步一晃地回到了宿舍。
尽管浑身燥热，他还是吸取了昨晚的教训，把电炉打开以后才躺下睡觉。
睡前看了一眼手机，看到有刘燕和乖乖兔的微信，他想回个信息，怎奈头晕手滑，一歪头就睡着了。
醒来已经第二天上午十点了，口干舌燥，头疼欲裂。
睁开眼才想起来，昨夜还有工作任务，谁知道竟然睡过了。
他懊恼不已，从此在心里暗下决心，在有可能影响工作的情况下，绝不饮酒，从此，这成了伴随他一生的人生信条。
他起床后吃了一碗泡面，和翟主任交代了一句后就走出镇政府大院，沿着昨天走过的路走去。
他到地头看了一眼，没有新增脚印，就是说，昨夜应该没人来过。
他顺着水泥路，向前方走去。
刘燕和他小姨轮流照看妈妈，爸爸每天晚上来替他们，爸爸的司机和镇党办主任也经常来看望。
几乎每过一天，刘燕都需要清理一下病房的礼物。
有一天上午，就在刘燕进入病房，刘世立起身准备上班走的时候，病房门开了。
许仲达走了进来，两手提着满满的礼物，一进门就说道：“伯父，昨晚刚听说伯母出事故了，我来看看。”
看了一眼刘燕就笑了，接着说道：“燕儿，家里这么大的事也不给我说一声，看把你忙的。”
许仲达一进来，刘世立就想起来这是许敢的儿子，那天在他家的庆“公”宴上见过。
刘世立还没来得及说话，许仲达又对着病床上的谷丽容说道：“伯母，您安心静养吧，有什么跑腿的事让我来办就行。”
他边说边把礼物递放到了一边。
刘世立说道：“谢谢你！仲达，你不必这么客气，想来你就来看看，不用拿礼物，这就见外了。”
许仲达说：“我爸我叔都一直说您呢，我肯定要经常来的，反正在家也就是等着上班，我也不想去我爸的公司。”
说着，眼珠子就转到刘燕这边了，刘燕只好问道：“你过了春节就上班吗？”
许仲达一听，满脸兴奋地说：“是啊，春节过后，我就要到县政府办上班，已经沟通好了，上班后给常务副县长高永青当秘书。”
“那前途无量，‘两办’本来就是出领导的地方，你年轻又有学历，很快就能出人头地。”
“伯父过奖了，到时候如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保证随叫随到。”
许仲达搬了一个凳子，坐在那儿和他们聊起了家常，一双眼睛没离开过刘燕。
看到刘世立起身要出去，他才不情愿地站起来走了。
看到许仲达看女儿的目光，刘世立明白了。
他问刘燕：“你在学校没有男朋友吧！”
“有了啊！”刘燕和张怀民确立关系时间不长，没来的及和家里说。
父母也一直不知道她有男朋友。
爸爸这么一问，刘燕不知道什么意思，正好想借此告诉父母男朋友的情况。
刘世立本来以为女儿没有男朋友，正好探探女儿的口风。
谁知，女儿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男朋友哪儿的？家庭条件怎么样？毕业后能到一起工作吗？”
刘燕只好向父母介绍了张怀民的情况，对于他家里的条件，她也不太熟悉。
当说到是外省的时候，谷丽容说话了：“燕儿，我们就你这一个女儿，不同意你嫁外地，何况你的工作又在咱县人事局。”
“他考的省选调生，说好跟我来咱们县工作，来了就是公务员。”
“哦，他家什么背景，父母做什么工作？”
刘燕只听张怀民说过他爸爸开工厂，妈妈没上班，具体家里条件怎么样，她还真不清楚。
母亲见她不吭声，有点无奈地说：“你给他说过咱家条件没？他是不是想让你爸爸给他安排工作。”
刘燕感觉很无语，还是认真地说到：“省选调生本身就是公务员，不用我爸爸安排。”
刘世立问：“为什么以前没听你说过，这快毕业了马上出来一个男朋友？”
刘燕只好又解释了一通。
刘世立心想，明年到届后自己作为资历比较深的镇党委书记，应该有实力竞争副县级，由于年龄关系，刘世立希望能解决县ZX副ZX。
尽管依据干部管理权限，这需要苏市常委会研究确定，但是，知章县领导班子推荐尤为重要。要是和许敢成了亲家，那么许勇和高永青这两票就拿定了。
如果有他们相助，再凭自己多年的耕耘，这事基本就能成。
谷丽容心想，估计男的家里也不怎么样，要不，怎么肯千里迢迢从富裕之地跑到这儿。来这儿工作，还不就是想让她爸爸照顾嘛。
想到这一点，这对夫妻同时在心里想，坚决不能让她嫁给外省人。
许仲达走后，夫妻俩不约而同的想到，这倒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在他们夫妻俩在心里否定张怀民的时候，张怀民已经在雪路上走了两个多小时，并且几次差点摔倒，尽管被雪盖住了，张怀民还是能感觉到被雪覆盖的路面上，到处坑坑洼洼的。
终于看到了一个路牌子——鹤山村，接着就看到了一个小山村。灰白的天空比刚才亮堂了许多，但依然没有太阳。
天气很冷，尽管走了这么长的路，浑身都热了起来，可是裸露在外面的手和脸，还是觉得有点冷。
这就是距离镇政府最近的一个村，坐落在山凹里的一个山村，路边的平地上，建了几排整齐的房屋，其余的，都坐落在山凹的各个角落。
这里没有什么村庄规划，基本是依山依路而建。
张怀民想起来，昨天翟主任介绍的时候，说鹤山村算镇里条件比较好的村庄，有一家采石场，因为开采规模达不到要求，面临关闭。
正想着的时候，已经走到了村头那两排房子那儿，临近路边的这一排，是三座三层小楼，外墙用原石板铺装，屋顶沿圈琉璃瓦。大门全部大理石墙面，红铜大门更是气派非凡。大门外还有个小广场，几间低矮的厢房，估计是车库。
这等场景，在张怀民眼里算不得什么，可是，放在这群山环绕之中，在后面一座座低矮的石房子映衬下，颇有点鹤立鸡群的味道。
刚走到三层小楼旁边的路上，就听里面传来“汪汪”的狗叫声。
“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张怀民听到狗叫声，打消了就地打听的念头，他信步向上走去，准备去石房子里了解情况。
刚要沿着路往上走，就看到最外面那个门里探头探脑的出来一个人。
看见张怀民刚经过，就问到：“嗨，你是哪儿的，这下雪天的去谁家？”
张怀民看这人贼眉鼠眼的，不像什么好人，就故意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到：“我是来这儿旅游的，没想到大雪封山，把我困到这儿了。”
那人一听是个外地人，就回去了。
张怀民顺着胡同往上走，看到有个院子冒出了炊烟，就朝着冒烟的地方走去。山路坡陡，有几次张怀民差点滑倒。尽管胡同歪歪斜斜，纵横交错，但是胡同中间，都扫出了一条能步行的小路。在向阳的地方，雪水正顺着小路往下流。
到了一看，一座三间的石头房子前，一个老人正在茅草搭成的厨房里烧火做饭，厨房顶上的雪水正顺着茅草滴落下来，形成一道水帘。由于他家没有盖院墙，所以看的一清二楚的。
“大爷，你一个人在家吗？”老人上身穿一件灰色粗布棉袄，古铜色的脸上布满皱纹，头顶光亮照人，稀疏的几缕白发分布在脑后和两侧。
看到陌生小伙子打招呼，史满仓从简陋的厨房走了出来，张怀民看到老人穿着皂青色裤子，黑雨靴。
经过简单的攀谈之后，张怀民知道老人叫史满仓，78岁，老伴去世早，两个孩子都成家，都搬到县城生活了。孩子们本来计划春节回来的，由于大雪封山，看这样子春节回不来了。
说话间，史满仓就盛了两碗面条出来，张怀民和老人一起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吃了起来，反正回去也已经误了饭点。
两人边吃边聊，鹤山村，是因为以前有仙鹤落过而得名，老人指着后面一个看不见的山凹说，村里的老人传说，仙鹤就落在那个山凹里的。
村里有1300多人，分布在六个自然村，这个因为在山前，所以叫前峪村，还有后峪、前湾、山旮旯、山背、顶坡等自然村，遍布这个山的沟沟壑壑。
这个是前峪自然村，有500多人，是比较大的一个自然村。
现在年轻人大部分都出去了，条件好的自己在县城买房了，条件差一点的也搬出了大山，村里剩下的，大部分都是老人孩子。
越聊越熟，张怀民说：“我看村口那两排房子挺阔气的呀，特别是前面那三座三层楼，比城里的还要好呢！”
“呸！”史老汉先呸了一声才说到：“那原来是一片良田，村里本来就人多地少，硬是被人家盖成了房子，能不气派吗！”
张怀民听了，紧跟着问道：“不是有基本农田保护法吗？谁这么大胆，没人管吗？”
“小伙子啊，不说了，吃饭”。史满仓摇了摇手，低头吃饭。”
“大爷啊，你这么大岁数聊，还怕他们？”
“小伙子，我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我怕啥，我只是觉得我说了也白说。”
“那还能有谁，村里的本事人呗！人家是大官，谁也管不了。”
“唉，占地盖房子，这算啥事，要是能少干些伤天害理的事，那倒真是积德了。”打开了话闸子，老人就一路说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