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文学第6章
秋铃和李乐乐去了一个距离华融有些远的4S店。
李乐乐教导她：“公司的人都挺嘴碎，看着我们两个小姑娘买车，肯定要说七说八的。”
秋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对车一窍不通，看着李乐乐在各式各样的车里上蹿下跳，像个窜天猴。
她往里面走了一点，想找个休息区坐着喝点东西。
那辆墨绿色的雷克萨斯就在她拐了个弯后出现在她的视野。
小小的，像数学里面小于符号的，银色的车标。
很小巧的车型，在里面的展位，隔绝了阳光，静静地安置于空荡的展厅里。
熟悉的直觉冲击感纷至沓来，她用一种看见古董的眼神，无声地看着它。
销售经理耳聪目明，几乎是瞬间走到秋铃身边，拿起资料就开始和她介绍：“小姐好眼光，这款七代ES的外观绝对是让人一见钟情的类型，TNGA架构亮点满满，修长的车身搭配杀气腾腾的前脸……”
秋铃好像听得很认真，又好像什么都没听进去，她微笑着问经理：“能给我一张报价单吗？”
经理连忙应了，又赶紧拿出手机扫了秋铃的微信。
秋铃看了一眼——宝桐路和凌4S高级经理叶回。
她礼貌道谢：“谢谢叶经理，我今天是陪朋友来的，有需要一定找您。”
她突然有点口渴，走到大厅，看见李乐乐正在试车，她走过去跟她打声招呼：“我出去买杯喝的，你要什么？”
“随便吧，冰的就行。”
秋铃点点头。
4S店大门左转，200米处有家瑞幸。
她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线上下单，找到生椰拿铁，勾选口味。
付完款后，微信上弹出了取餐码，秋铃刚收回手机，一抬头，差点撞上一个人。
“不好意思……”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面前的人穿着浅蓝色的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没扣，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皱着眉，因为身高差的关系，他眼神向下。
宋舒白先开口：“你怎么在这？”
有段时间没听到他的声音了，秋铃有一瞬的恍惚，宋舒白没等到她的回答，眼神瞟到她左手上拿的一张单子。
是雷克萨斯ES200的报价单。
他又皱皱眉：“你要买车？”
秋铃这才反应过来，摇摇头：“陪乐乐来看的，刚刚随便要了一张。”
宋舒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缓缓道：“这款是入门级，但用料厚实到位，配置也算跟得上，价位对你来说应该也合适。不过你一个女孩子开的话，可能有点重。”
秋铃笑笑：“我就看看而已。你在附近……吃饭吗？”
她闻到了一股餐厅高档包间里特有的檀香味。
宋舒白点头：“陪康董在这边有个应酬，我出来买包烟。”
秋铃仰起头，笑容得体：“那你去吧，我过去买杯咖啡，乐乐还等着我呢。”
她正要迈步往前走，宋舒白的声音又在右侧响起：“我爸妈今晚就回去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她听懂了。
她委以虚蛇般回道：“嗯，叔叔阿姨这几天玩得开心吗？”
宋舒白挑挑眉：“还不错。”
董事长康荣和总经理许之玟亲自作陪，专门配了商务车，所有非紧急会议推迟，公司都传开了。
能玩得不好吗？
她又笑笑：“我的餐好了。”
宋舒白了然，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
秋铃拿着两杯生椰拿铁进4S店的时候，李乐乐已经在vip贵宾室签合同了。
她吓了一跳，悄悄在她耳边问她：“这么快？决定好了吗？”
李乐乐耸耸肩：“这个经理是我老爸一个朋友的儿子，我爸都跟他们说好了，我过来只是看看喜不喜欢，看了觉得还不错，就定了呗。”
秋铃“哦”了两声，给了她一杯咖啡，自己坐到后面的沙发上等她。
贵宾室大门推开，秋铃抬眼看去，一个高挑瘦削的男人走了进来，看到她有些讶异：“秋小姐？”
是刚才的叶回。
秋铃连忙起身：“叶经理，我在等我朋友签合同。”
李乐乐回过头：“诶？你们认识啊？”她从高脚椅上跳下来：“叶回，这是我同事秋铃，这就是我爸朋友的儿子，上个季度销冠呢。”
叶回笑了笑：“秋小姐如果也有购车需求的话，可以和乐乐的算在一起，门店在做活动，买两辆直接折算现金折扣，另送两年高级保养，加在一起小两万了，非常划算。”
李乐乐看向秋铃：“啊？你也要买吗？”
秋铃冷汗：“我刚刚只是看了看……”
李乐乐立马回头和柜台人员说道：“先别弄先别弄，指不定我俩一起买呢！”
秋铃：“……”
叶回给她的报价单，被她四四方方地折好放进了包包里。刚才拿咖啡的时候她拿不下，明明旁边就有垃圾桶，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扔掉。
她想起那辆车，也想起了宋舒白。
他的车是白色的SUV，7座，空间很大。
分明是毫无关系，不过是同一个品牌而已。
但它沉默地停放在那里，她看着它，仿佛它也在与她对视。
她借故去了一趟洗手间，对着报价单查询了银行卡余额，然后给父母打了个电话。
挂断电话以后，她走出去，笑着和叶回说道：“麻烦叶经理帮我和乐乐一起办手续吧。”
这下轮到李乐乐目瞪口呆了，她一把拉过秋铃：“喂，你不是吧，不用这么急的，你要是安心买的话，再看几天，等决定了我再和你一起买就是了。”
秋铃拍了拍她的脸：“既然都安心买了，何必拖时间。”
李乐乐看了她半天，由衷地说道：“秋铃啊，是我目光短浅了，没想到你是个这么有主意的人。”
是吗？秋铃低下头笑了笑。
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她在大学四年级上册的时候通过了华融的秋招offer，公示名单出了以后，她趁着周末来了一趟海市，跟着置业顾问看了两天的房子。
那时候海市的房价还没现在这么离谱，她看中了一套小公寓，面积很小，两室一厅，秋铃父母在老家的经济条件也不错，出钱给了首付，本来是想全款给她买的，她拒绝了，华融给的薪资不低，她能承担每个月的房贷。
她做事向来稳妥，从小到大没让父母操过心，她想给自己添置什么东西，几乎都是一口答应。
秋铃工作两年，攒了十万，取了五万出来，加上刚刚父母给她转的八万，付了13万首付。
就这么买了车。
签了合同，办理好按揭，走出4S店，李乐乐还在感慨：“秋铃啊，你现在就是我的偶像！”
秋铃笑道：“你偶像饿了，想吃什么？”
“偶像做主！我作陪！”
她挽着李乐乐的手臂，听着她叽里呱啦乱扯着聊天，秋铃偶尔附和两句，直到身边的聒噪声戛然而止，李乐乐用手臂摇了摇她。
她这才抬起头，愣住。
两周没见面，今天一天见两次。秋铃心里有些无奈。
宋舒白和康董许总一行人从前面的天禧食府大门走出来，正谈笑着从她们这个方向走。
康董旁边有一对中年夫妻，穿着得体，随和雅儒，和宋舒白的气质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宋舒白一眼就看见了她，眼神扫过她和李乐乐，又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
只有康荣一个人倒还好，堂堂华融董事长，压根不认识她们这号小人物，但许之玟是投资规划部直管领导，每月初都要跟她汇报工作情况，自然都是认识的，既然躲不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李乐乐带着秋铃走到跟前，大大方方问好：“康董、许总、宋部长好。”她又看向最左侧的董事长秘书姜雯：“姜秘好。”
许之玟笑了笑：“小李，小秋，你们在附近吃饭吗？”
李乐乐笑着回应：“对，顺便和小秋逛逛街。”
“趁年轻就是要多玩玩儿，除了工作，也要好好经营自己的生活。”
“许总说的是。”
秋铃不会应付这种场合，李乐乐和领导寒暄的时候，她就咧着嘴笑，笑得腮帮子都有些酸。
许之玟客套着和他们告别：“你们慢慢玩，我们先走一步。”
“领导们再见！”
“领导们再见。”从始至终，秋铃就说了这么五个字。
宋舒白斜过眼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秋铃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她紧张什么？心虚什么？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没出息。
秋铃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
她非常、非常生自己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