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补给大家,前阵子漏了,不好意思)
公元前207年,大秦帝国都城咸阳。
如墨汁般黑色的旗帜迎风猎猎作响,全城戒严,大批的甲士迅速地穿行在主要街道上。北方,宫殿方向,恢弘的乐曲齐响,震耳欲聋的鼓声,全城百姓疑惑地往王城方向张望,似乎在回忆五年前大秦帝国的荣光。
这是一座压抑了太久的城市,这是一座已经可预知即将谢幕的都城。
“听说了没?关东的盗贼已经快过函谷关了,大将军率15万大军投降楚霸王了。”守卫南门的士兵甲悄悄对另一个士兵说。
“你不要命了?忘记大秦连坐之法了?如果让人知道你议论军情,夷九族的。”士兵乙左右张望,小声地提醒。
“他咬我个鸟,还连坐,大秦眼看着就没了,谁来管我这两句牢骚话,我看你啊,还是趁早跟我一起溜吧。你不知道,这个楚霸王,长了三个头,手挥一把大斧,他最喜欢的可是吃人心肝呢……”
皇城之中,却是另外一种气氛,不管外面多么风雨飘摇,今天所有的人,不管是侍从,还是皇妃,均一片喜色,地上铺满了深黑色的御辇,忙碌的阉人,还有严整的御林军,但仔细看会发现,所有的人都是强颜欢笑。除了那些没心没肺只知享乐的人来说,这样的荣光,过一天是一天吧。
“乱了,乱了,国无法不立,连祖上规矩都丢弃,苍天会怪罪我们的”。一个极度苍老的官员,指着一个俊秀的男子,满脸通红地说。因为气愤,他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
被他指责的男子一脸不屑,他很有涵养地行了一礼,表面恭敬地说:“张老此言差矣,想我大秦,若无卫鞅之改革,又如何能横扫六合,一统天下呢?始皇帝千秋万载,至万世之江山,是靠百万甲胄征服的,又何时信过这虚无缥缈的命理之说呢?”
大殿上议论纷纷,但是大家都对这个俊秀的男子报以赞同的声音,除了刚才的张老,一句反对之声都没有。
张老气的怒发冲冠,手指直直地指着俊秀男子道:“都怪我瞎了狗眼,曾经对你的暴行敢怒不敢言,原来我还以为,因为你一个人的私欲豁出性命不值,现在才知道,你要乱的不是这朝堂,而是始皇帝千秋万载的江山啊,二世皇帝刚刚殡天,你就急不可待地想要篡位登基,你是大秦的妖星,大秦必定因你而亡。始皇帝啊,你睁开眼看看吧……”
话未说完,俊秀男子一脸厉色闪过,手起刀落,张老的人头骨碌碌滚落在石板上,他的嘴还在张合,只可惜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刚因张老带起的一丝反抗之声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听俊秀男子肃然道:“大秦律,妄议朝政,蛊惑人心者,夷三族。”
朝堂沉默了半晌,俊秀男子毫无表情道:“我看,不用商量了,就子婴公子吧,大家快去准备下,明天就进行三世皇帝的登基大典。”
“是”,沉闷的答话之后,所有大臣起身,即将离开的时候,突然一个大臣冲了出来,高呼:“丞相,先皇刚刚殡天,大葬未始,大秦盗贼遍地,子婴公子只是始皇帝之弟,而三世皇帝,应该从先皇子嗣中慎选啊,望丞相三思,现在已是大秦危急存亡之际。臣愿以身相效……”
只见又是一剑,可怜这位忠心的大臣,连自杀尽忠的机会都没有。俊秀男子,就是他人口中的丞相低沉地说:“大秦之未来,皆由我定,有不服者尽可道来。”
至此,再无一人说话,但是大家眼中的怨恚之色,却是毫不掩饰。所有人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大秦,就要亡了。
散朝后,丞相不管不顾,却是自顾自地走了,再也不理会这些朝中大臣。
这丞相,即是历史上致使大秦二世而亡的弄臣赵高,他是大秦王室之后,只因大秦崇尚军功,无军功者,即使是王公贵族也无法承袭爵位,于是到了赵高父母一代,家族已经彻底败落了,赵高的父母均为大秦的隐人,就是被罚到王宫里做杂活的一类人,这类人地位极其低下,连宫中的阉人都不如。而赵高此人,从小力大无穷,又懂得讨人欢心,始皇帝让其教授最宠爱的小公子胡亥律法,逐渐得到胡亥的信任。
公元前210年,秦始皇病殁沙丘,赵高伙同胡亥、李斯,篡改始皇帝遗诏,改立胡亥为太子,赐大公子扶苏自裁,此后,赵高又杀了朝中有极高威望的百胜将军蒙恬、蒙毅兄弟,屠始皇帝子嗣20余人,擅改大秦律,妄用言行律法压下朝内朝外一切不安定因素。
后人一直认为赵高是宦官,是奸臣。只是因为历史的误导,而他的内心世界,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许,真实的赵高,已经埋没在了历史的烟尘之中。
是飞扬跋扈的赵高?是功高震主的赵高?是阴谋篡位的赵高?还是……
且不说后人如何评说,只说赵高回到府邸,屏退左右,悄然来到赵氏祠堂。
这是一座黑的滴血的建筑,没有一丝光线,以赵高丞相之尊,不可能点不起灯油,那么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这是主人故意营造的气氛。
“主人,一切准备妥当,所有反对您的王族、贵族已全部去见他们的祖宗了”,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沙哑道。
“子婴是什么反应?”赵高似乎早料到会有一个人在这似地,很无所谓地问道。
“子婴公子十分聪明,回话主人说,明晨按主人要求完成大典”,影子恭敬回答。
“好的,你退下吧。”
“是,主人。”
“姬氏列祖列宗,明天,将是我黄帝血脉重掌九州大地之时,几千年来我族的夙愿就要达成了,子孙姬辕,在此立誓,必将带领我华夏一族,扫除战乱,还天下百姓重现先祖大同盛世,如违此誓,万雷诛灭。”赵高恭敬对着祖先牌位磕头,立誓道。
黑影悄然离开,没入王城方向的黑雾之中。
夜黑如墨,阴谋在可怕的寂静中发酵,等待着最终撕开结果的那一刻。
王城,子婴公子府。
“一切都准备好了吗?”一位50岁左右的留须男子威严地坐在主席,悠然问座下两人。依秦律,只有有很高地位的人,才有权蓄须,而这个样式的胡须,明显证明此人为大秦皇族,嬴氏血脉。
如果朝内大臣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十分惊讶,这还是那个畏缩如鼠,每天只知道做赵高应声虫的大秦最软弱、最无主见的始皇帝之弟,公子子婴吗?
毫无疑问,这一切,都是个阴谋,而这个阴谋的策划周期之长,简直是匪夷所思。
“禀兄长(公子),一切准备妥当,只等赵高这奸臣入彀了”坐在次席的两位男子答道。
“大秦的未来,系于你我三人之身,先祖庇佑我老秦人,若能除去赵高这奸相,我大秦必能尽扫山东盗贼,重现始皇帝荣光。”子婴激动道。为了这一刻,他已经忍辱偷生多年,他想起杀死自己十数个亲侄子时他们的叫喊,想起提着自己侄子的人头给赵高邀功的屈辱,而这一切,都将结束了。
王城大门,一队禁卫前来换班,交换虎符,正要离开时,守将甲奇怪道:“兄弟哪位将军治下,为何鄙将从未见过你”
“大秦律,调兵换岗一切依虎符而行,莫非你认为我所持虎符是假的不成?”换班将军处在黑暗中,低吼道。
“鄙将不敢,只是鄙将职责所在,守卫王城,有些事,需要弄清楚”守将甲毫不客气地反击道。
“贼子尔敢”,换班将领大吼一声,手起刀落,守将甲还未反应过来,已经人头落地。
“此刻起,我天佑卫接管王城守卫,不服者,夷九族”,换班将领大吼道,守卫们大惊,仔细一看,前来换班的甲士胸前均纹有一条细小的黑龙,的确是传说中护卫嬴氏的天佑卫得标志。
说起这天佑卫,就要说起大秦嬴氏。这天佑卫传说自嬴氏先祖驱逐西戎,曾护卫周天子志都城洛邑,存在时间超过600年。而天佑卫成员均有嬴氏子孙组成,个个武艺不凡,但是他们最为特别之处在于他们的任务仅仅是保卫嬴氏一族,即使天下崩离,也不会出现。也就是说,不到嬴氏一族生死存亡之际,天佑卫是不会离开嬴氏祠堂一步的。
600年来,天佑卫一直护佑着嬴氏一族,这也是为什么在丛林法则盛行的大秦,嬴氏能掌握国家重器至今的原因,因为所有想要篡位自立的大秦贵族,全部血洒天佑卫刀下。而600年来,在任何大秦危急存亡之刻,天佑卫也从未出动过,其中包括秦献公大败于魏国,割函谷关之时,以及秦惠文王时期的五国伐秦,在这些国家存亡之秋都不见天佑卫的影子,那么这支早已被人奉为传说中才存在的黑暗力量,又为何在这个时机出现呢?
夜,更黑了,任谁,也理不清这纷乱的思绪。
翌日,忙碌的王城,议政大殿。
大臣们已经实在站不住了,特别是一些年老的大臣,腿肚子已经在打摆了,但是谁也不敢说个不字,汗水顺着他们的下巴滴落。赵高实在忍不住了,低沉地问阉人首领:“公子为何还不到?”
阉人首领低声应道:“公子说有要事需要和丞相商议,才能来参加大典,否则对不起嬴氏先祖。”
“哼”,赵高哼了一声,心道:“让你再趾高气昂一下,一会大典时,看你还那么嚣张。”只叫上一个侍从,着急奔往公子府。
“子婴,你什么意思,为何迟迟不入大殿?”还未进门,赵高迫不及待嚷嚷。可惜定睛一看,气氛不对,平常低眉顺眼的子婴如今戴着峨冠,正襟危坐于次席,主席上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那垂垂的样子,让人毫不怀疑这是个快死的老怪物。
“请问你是?”看到这样的场景,赵高不由得向自己的侍卫靠了靠,这个侍卫多次救自己于危难之中,可以说,这是他最贴心的心腹,最信任的手下。如果仔细看,不难看出这位就是那个祠堂中的黑影。
主席上的老头端详了赵高半晌:“不错,眼鼻高耸,面有黄龙游舞,额头有紫微星照耀,怪不得是能乱我嬴氏一族之奸佞。真是不错。”
老头看猴一样的眼神,以及讥讽的点评让赵高愣了愣,大怒,自从李斯死去之后,再也没有人敢这样评价自己了,甚至他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已经把自己当做了大秦的实际控制者。怎么容得下一个干瘪的老头对自己评头论足。
“动手”,赵高大吼一声。
“动手”,老者一样大吼。
锐利地出刀声,只是老者依旧高坐主席,赵高的胸口,却插了一把利剑,这把利剑,他认识,是自己亲手送给黑影的名剑定秦,他转身,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自己的心腹–黑影。
是的,他叫黑影,二十年前自己还任中车府令时在途中所救,当时此人已经奄奄一息,气若游丝,是他找人把他救活,给他重生的机会,从此,黑影就成了自己的贴身护卫及刺杀工具,几十年来,他从未失手,今天,这是……
赵高已经开始头晕,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也是死亡的前兆,这一剑,直直刺破了自己的心脏,透胸而出,即使是传说中的扁鹊在世,也已经回天无力了。
他直直地望着黑影,眼中全是怨毒之色,他想过任何人的背叛,包括自己的亲弟弟,自己的女婿,所以,自己是轩辕圣脉一事,只有自己和黑影知道。
这一刻,他似乎全明白了,高,真的很高,始皇帝啊,你是当之无愧的始皇帝,居然会在自己还只是个中车府令的时候就埋下这么一颗棋子,自己,死的不冤。
弥留之际,他看到老者胸前的黑龙刺绣,看到黑影对自己叩了三叩,依稀听到他说:主人,卑职本名嬴有妗,从属于天佑卫,血脉祖宗,臣不敢忘,但主人之恩,黑影更不敢忘,忠义不可两全,臣惟有以死以谢主人大恩,望来世还能尾随主人骥下。
横颈一剑,由于用力太大,宝剑锋利,黑影之头骨碌碌滚到赵高脚下。
累了,赵高感觉全身的力量都抽离自己而去,他太累了,守着自己圣脉这一秘密那么多年,卑躬屈膝,忍辱偷生,却在即将胜利之际身死。
一个声音在他旁边说:睡吧,睡吧,睡过去你就不用背负这个民族的一切,你就可以重生为自己而活,再也没有那么多羁绊了,睡吧,孩子,睡吧。
另一个声音突然想起:姬辕,你忘了你的使命了吗?你忘了历祖历辈守护这个民族的使命了吗?看来,把使命交由你,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不……”他高喊着,他感觉自己在一个黑暗的地方,一点光都没有,隐隐约约看到前面有一牌位,这是,只见上书:圣祖姬氏轩辕之牌位。
“上苍,我诅咒你,我不服,我没有错,我不能放弃我的使命,我死去了,将是这个民族的浩劫,山东盗贼头领项羽已经臣服于我,保证在我登基之后追随于我,没有了我,天下必将大乱,华夏之传承,必将陷于空谈的儒生之手,我不服,我不服……”
“你为何不服?”一个声音幽幽响起,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声音中满是安详。
“你是?你是谁?别躲躲藏藏的,给我出来”赵高下意识道。
“我就是我,有人叫我上苍”
“你就是上苍?我不信,上苍是真的?”赵高迷惑了。
“当然是真的。不然你以为谁创造了万物,为什么人类会和其他物种不同?”自称上苍的男子笑问。
“你可是对我的安排不服?”男子继续问道。
“是的,我不服,我不是死于自己的筹划,而是死于你,上苍的作弄,这是你的原因,不是我”赵高高嚷。
男子沉默了,半天无语。
“好吧,既然这样,我跟你打个赌怎么样?”男子威严地问道。
“打赌?打什么赌?”赵高悄然警惕道。以他几十年的宦海沉浮,什么样的老狐狸没见过,一听男子的语气,他忽觉不妙。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能改变人的贪婪和狡诈,改变人的虚伪和野心,重新把他们拉回来,我就认输,从此不再左右人类的命运,如何?”男子笑着说道。
赵高下意识地觉得不要答应,这一定不是什么好差事,或者说自己赢的概率无限趋于零。开玩笑,如果男子说的是真的话,和上苍打赌,能赢才真是见鬼了。
“但是要是我输了呢?”他问男子。
“很简单,你输了的话,人类,当然,包括华夏一脉,就将在互相攻玕中灭亡。”
“为什么选择我?或者说,为什么给我这个机会?”
男子没有回答,周围突然死般寂静。
“干了,人死屌朝天,不死万万年,你说怎么做吧?”血液中的基因让赵高做出了决定,甚至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开始沸腾起来。
男子暗道:不愧是圣皇血脉,华夏一族的守护者,这样的赌注也敢接。
“好的,那么去吧,希望你能成功。”
一阵天旋地转,刚才还漂浮黑暗中的赵高不见了。
“你问为什么是你,我只是想给人类一个机会而已,或许,多一个选择,一切才会有趣吧,太久了,也许是我觉得太无聊了,唉”声音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