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文学第7章
她几乎连滚带爬，来到书房的门口。
里面亮着灯，霍廷州刚进去。
唐艾拍打着门板，哀求道，“霍先生，可以送我们去一趟医院吗？我女儿发高烧了，很严重，霍先生……”
霍廷州恍若未闻。
她来得太不是时候。
绝望的呼救，在霍廷州的眼里，像极了拿孩子演戏的伪劣伎俩。
外面响了很久。
唐艾一直都在哭。
到后来没有声音了，霍廷州才得以安静，处理公务。
电话响起，霍廷州扫了一眼是唐情，就接了。
唐情道，“廷州，我睡不着，你来医院陪陪我好不好？”
今天在下暴雨，外面雷霆轰动。
唐情一直都很怕打雷。
霍廷州答应下来，拿上外套出门。
外面安安静静，好像唐艾从未来过。
霍廷州开着车，在路上看到了抱着小暖奔跑的唐艾。
模糊的视线里，唐艾浑身湿透，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架子，但是她跑得极快，身体的每一寸都在用力。
霍廷州蹙了蹙眉。
是真出事了。
唐艾自私，不会这么舍得下血本，孩子如果没事，这样跑的话，得死在雨夜里。
但是，霍廷州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他本就是寡淡冷血的人。
时间珍贵，他不想停车。
唐艾一路奔跑，终于跑到外面马路，打到了车。
她一上去，就赶紧把小暖的身上擦干净，脱了自己的外套，将她贴在自己的肌肤上。
小暖烧得昏迷了，一双眼睛乌青凹陷。
唐艾自责不已，语无伦次道，“对不起，对不起……要是妈妈早点发现你不舒服就好了……”
现在小暖是唐艾唯一的希望了。
她要是出事，连自杀都消散不了她的痛恨。
司机热心，把自己的毛毯给了唐艾，“给孩子盖盖，小心冻着了。”
唐艾擦干净眼泪，小声说道，“谢谢你，椅子也给你打湿了，真是不好意思。”
“嗨，这都是小事。”
很快，车子到了医院。
唐艾抱着小暖冲去急诊，把孩子递给医生护士。
看着她进入抢救室，唐艾才终于敢喘一口气。
等着手脚不再颤抖了，唐艾拿着单子去缴费。
与此同时，她看见霍廷州从大门口走了进来。
看见熟悉的身影，唐艾的心跳漏了半拍，酸甜苦辣，不是滋味。
他步履稳健，快速却不着急。
唐艾苦涩的想，这个点来医院，是陪唐情吧。
她求了他那么久，都不曾心软，可是唐情一句话，就可以让他不顾深夜的暴雨。
唐艾将所有的情绪都咽进肚子里，垂头一看，机器上显示她的卡内余额不足。
没有钱。
她都忘了，自己没有钱。
不缴费，小暖的特效药没法打。
抢救室那边还在等她。
唐艾摸出手机，想尽一切办法，也没有凑够钱。
药太贵了。
唐艾咬着牙，去求医生，能不能赊一次。
医生麻木的拒绝了她，“要是钱不够，就下次来吧，今天先退烧。”
唐艾哑声道，“可是医生，再不用药，她随时都会高烧，高烧是会死人的，你就可怜可怜她好不好……”
“但这是医院的规定……”
话还没有说完，背后突然有人打开了门。
唐艾下意识回头，没想到看到了唐情。
门合上的一瞬间，唐艾还看到了站在外面的霍廷州。
她眼眸微闪，双手紧紧攥着，放在身前。
唐情语气轻柔，“小艾，你还真在这，廷州说在路上看见了你，我还说不信。”
此刻的唐艾，浑身湿透，卑微低下，就连唯一能看的那张脸，都被冻得发青。
跟唐情大相径庭。
唐情道，“你别怪廷州，他就是这样的性子。”
唐艾面无表情地转过脸去。
她知道，他不冷血。
只是唯独讨厌她。
唐情说，“刚才你求医生的话我都听到了，钱我来给吧，要多少？”
唐艾眼底一片晦暗，始终都没有开口。
她不想要唐情的施舍。
这么多年，她对自己施暴的场景历历在目，她知道这是唐情变相的侮辱。
但是……
小暖不能再拖了。
唐艾折碎了一身的尊严，垂着头道，“谢谢……”
唐情眉目舒展，笑了起来。
她拿出一叠现金，“够了吗？”
唐艾伸出乌青的手，正要去接，唐情的手突然一滑，钱落了一地。
挥挥洒洒，全在唐艾的脚边。
“对不起小艾，我手滑了。”唐情满脸愧疚。
唐艾机械般的蹲下来，一点一点的捡起地上的钱。
她没有看唐情得意的眼神，出门去交钱。
短短的过道，她走了好久好久。
霍廷州的目光如芒在背，却融化不了她的浑身冰冷。
他也嘲笑自己吧，这么卑微又下贱。
但是没关系，谁的嘲讽都没有关系。
只要药拿到了，就好了。
只要小暖能好好的。
想到等会小暖醒来会饿，唐艾守了一会，就下楼去买东西了。
结果她失神没有按电梯，来到了空无一人的地下车库。
她怔怔的看着外面的阴暗过道，身体贴着墙壁慢慢下滑，所有的脆弱和委屈，蜂拥而上。
唐艾抱着膝盖，大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