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萧明德率先询问杜迎春的事。
“刚才接到方黎的电话,她说不接受和解。监控拍得很清楚,的确是杜迎春故意持械伤人在先,所以等她下午来做个笔录,哦对,还有头儿你的笔录,就可以解决了。估计要拘留个几天,杜迎春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李怀说道。
萧明德点点头,不给众人发表过多意见的时间,起身将目前和案件有关系的人物照片都贴在白板左侧 。
“既然大家都认为钱涛有可疑之处,那我们就再来理一理。”
萧明德今天的状态和往常显然不太一样,他沉着脸色,没有任何多余的开场白。
两排坐着的同僚趁他贴照片时互相使眼色。
——谁惹头儿了?
——问小李子。
——我不知道啊,头儿出去了一趟回来脸色就不好了。
——自个注意点儿,别乱说话惹了头儿,不然今晚都得挨揍。
一想到被萧明德加训的场景,众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萧明德转过身来,一个个立马端正坐姿,目不斜视。
“钱涛,城西工厂的工人,自述因和死者二人发生矛盾,加上怕牵连重病的女儿,所以痛下杀手。”
李怀补充说道:“钱涛怎么也不肯说出31号到今天之前到底藏在哪里,但根据铁路局给的资料,并没有钱涛购买任何铁路票务的信息,他老家那边也没有人见过他。”
“所以他这些天很有可能就待在本市,或者其他可以不通过身份信息抵达的周边城市。”
“另外,他所述凶器以及作案过程和姚法医的结论高度一致。”
武雯皱眉:“就这样听起来,似乎钱涛是凶手也不奇怪。”
萧明德手里的激光笔打开,红点在孟奕晨的照片上圈了圈,“除去我们的直觉,凶手对死者进行阉割这一行为,通常出于三种心理。”
“第一,性控制与权利扭曲。通过阉割行为,剥夺死者的生殖能力,获得性满足感或建立统治地位。”
警员们对视几眼,摇了摇头。
李怀:“这一点和钱涛不符合。”
“第二,精神错乱和幻觉。”
李怀当即否定,“钱涛说话思维逻辑没有丝毫问题,我去查过他的病史,他包括他家里人都没有精神疾病倾向。”
“那很显然就是最后一点:报复性心理。凶手和死者可能存在深仇大恨,例如情感纠纷,或死者对凶手进行了涉及男性尊严的侮辱,导致凶手通过剥夺受害者的男性象征来发泄仇恨。”
武雯说道:“情感纠纷不可能,至于涉及男性尊严的侮辱……”
“如果说钱涛是对孟奕谨往他妻子身上尿尿这件事情耿耿于怀,那也应该是阉割孟奕谨,为什么被阉割的对象会是孟奕晨呢?”
萧明德点头:“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所在。钱涛既然能把孟奕谨这个小孩的头颅砍下来,把他的皮肤切下来,也不差阉割这一步了,可他偏偏阉割的是孟奕晨。”
“头儿,会不会钱涛觉得小孩做的都是孟奕晨这个哥哥指使的,所以才阉割了孟奕晨?”李怀做出假设。
武雯:“更何况孟奕谨的尸体还没找到,可能他也被阉割了?”
萧明德摇了摇头,“钱涛在描述犯罪过程时非详细,连切皮肤用了多少刀都说明了,如果他阉割了孟奕谨,不可能不说,这又不是什么值得大费周章隐瞒的事。”
“没错。”李怀顿时皱眉,“要是这样,那钱涛阉割孟奕晨的行为十分不符合逻辑啊!”
“除非钱涛根本不是凶手,他是在替人顶罪;又或者说根本就不是单独作案,他还有同伙!”
这个结论和他们刚才聊的对上了。
“如果我们的分析没有错,那真正的凶手或者同伙……”李怀迟疑了下。
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白板上的另外一张照片看过去。
“方黎。”李怀咽了咽唾沫,下意识看向萧明德。
他总感觉头儿和方黎之间有一种古怪的气氛。
疏离。
可第三人完全融不入。
“如果方懋被侵犯的事是真的,如果和孟奕晨有关,那么方黎一系列怪异的举动就有了解释——她想为妹妹复仇。”李怀将自己推测说出。
萧明德愣了愣,他的本意是理清思路,却没想到反而让方黎再次进入大家的嫌疑名单上。
他的手指在桌上轻敲, 须臾,才开口,“嗯,继续。”
“如果能证实方懋的轻生行为和孟奕晨有关系,那就几乎可以肯定方黎方懋和案件有关。”
武雯翻资料,推翻之前自己的怀疑,“我觉得方黎应该不是凶手。”
“开会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李怀有些意外。
开会之前,他们都怀疑钱涛有同伙,而最值得怀疑的对象,就是方黎。
方黎……在她身上发生的巧合太多。
“这不是因为刚从刑事技术部门那边拿到了点新线索嘛,第一手资料哦。”
萧明德看向武雯,“别卖关子了,说吧。”
“好的,头儿!”武雯清了清嗓子,说道,“因为我们都不会手语,今天给方懋录口供的时候,就让她的好朋友乔夏陪同。”
“我们询问过她的情况,她回答得和方黎之前所说的差不多。她轻生是因为养了十几年的猫去世,一时想不开。从医院醒来之后就后悔了。
“至于怀疑的被侵犯的事,她们矢口否认。”
“她有可能在撒谎。”李怀提出质疑。
“你说得没错。”武雯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可就算侵犯的事情是真的,根据我们的调查,那也和孟奕晨没有关系。”
“跟你说的新线索有关?”
“没错。”
武雯站起身,拿着两张照片站到白板前,“刑技部门仔细查看过方黎姐妹住过的两座小区的监控,从19号开始到案发时间,并没有拍到疑似孟奕晨的身影。”
李怀问道:“都没拍到?”
“对。”武雯点点头,“加上我们之前调查方懋的行踪,可以证实她从学校回家后,没有外出。”
“另外,还有两个人可以证明方懋在19号并没有和孟奕晨接触过。”
“谁?”李怀问道。
武雯把两张照片贴到白板上。
其中一张照片里的人,让在场的人都微微一愣。
萧明德说出一个人名:“海洲?”
“没错,正是薛海洲,咱们局长的儿子。”武雯声音稍稍放小了些。
“他们怎么证明?”
“我问过了,那天晚上薛海洲和张右青二人结伴去了方懋家借一张绝版影片,看到方懋在看,他们就一直在方懋家看电影,直到半夜才离开的。离开的时候,方黎已经回来了。”
武雯继续说道:“最重要的是,我们的同事半个小时前刚查到,19号到20号这两天,孟奕晨都在网吧打游戏。这一点网吧管理员可以证实。”
“所以,方懋姐妹俩和孟奕晨根本不可能在那两天有交集。”
“我们所推断的……方黎为妹妹报仇的杀人动机,不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