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早说?”
武承阙语气冷怒,掀开被子猛地下了床,站起身时不慎扯到伤口,面部肌肉忍不住抽动。
他不顾下属呼喊,只穿着里衣就往外奔,还是廖金急忙拿了斗篷追上来。
慌忙到了门外时,却见车夫和小厮已经将萧轻羽抬上车,随后马车扬长而去。
他伤口一阵绞痛,白色的里衣上已染了鲜红。
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他眸底闪过一丝痛色。
随后召来守卫和管家,问过萧轻羽来之后的全部过程,重重罚了所有人。
并告诫身边所有人,以后但凡是她上门,必须恭恭敬敬请到府里来。
他也觉得奇怪,自从宫中落水之后,萧轻羽给他的感觉好像变了。
变得所有举动都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萧轻羽高热不退,昏迷不醒,躺在床上急哭了珊瑚。
大夫来瞧过,说她是落水之后受了寒,风邪入体,引发伤寒。
前世武承阙救她上岸后,没耽搁多久就找人送她回了府。
回府后又是泡热水澡又是喝预防生病的汤药,完事后就钻进被窝一直躺到第二天。
所幸没有引发后续病症。
但这次上岸后她没有立即回府,在宴会上受了惊吓,回来本想休息又被逼着去了摄政王府。
所以才拖出病来。
夜已深沉,万籁俱寂,唯有窗外的风声偶尔呜咽。
萧轻羽意识深陷深渊,模糊又迷离。
喉咙仿佛有刀刃滚过,干涩疼痛。
身躯沉重得仿若被灌了铅,连掀起眼皮都都十分艰难。
半梦半醒间,好像有人轻轻将她扶起。
温热清水如甘霖般缓缓渗入她干涸的唇间。
她昏沉以为,大概是珊瑚在照料自己,便顺从地就着杯沿啜饮。
然而鼻尖却捕捉到一丝异样。
浓重的药味中夹杂着一缕清冽的雪松香,若有若无,却格外熟悉。
那味道似乎来自身畔扶着她的人,可她混沌的大脑已无力深究,只汲取着温水的滋润。
重新躺下时,额上传来一抹沁凉,像初春露珠滴落在滚烫的肌肤上,瞬间缓解病热带来的煎熬。
她意识渐渐涣散,坠入一片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浓重的药味再次袭来,混合着熟悉香味,钻进她的鼻腔。
与此同时,一股刺骨寒意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冷得她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恍惚中,身畔似有人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温热的体温如暖阳般驱散寒意。
闻着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她的意识在这份安稳中渐渐沉沦,最终彻底坠入黑暗。
隔日,萧轻羽悠悠醒转,身体的不适已消去大半。
她嗓子干涩,想叫珊瑚倒杯水来。
一转头瞧见她正趴在圆桌上睡觉,便又止了叫醒她的心思。
她隐约记得,昨夜珊瑚好像一直在照顾自己彻夜未眠。
还是让她多睡会儿吧。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却发现身体虚得厉害,只稍微动了下,便心慌气喘。
踉跄着走到桌边,脚下不稳便撞到桌沿,惊醒了趴着的珊瑚。
“小姐怎么起来了?”珊瑚急忙扶着她往床边去,“您还病着,要喝水唤奴婢就好。”
萧轻羽脸色是病恹恹的白,坐回床上提着气虚弱道:“昨夜你在这里守了一夜,便不忍心叫醒你。”
“小姐这是什么话?您生了病,守着您是奴婢应该的。”
只是昨夜不知为何,她从趴在桌上睡着开始,中间好像都未醒来,也不知道自家小姐夜里是否醒过。
想到这里,心里多少有些心虚。
过来伺候小姐,怎么能睡得那么死?
萧轻羽接过她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后忽然想到些什么。
“昨夜屋子里可有熏香或者煎药?”
刚才珊瑚扶她时,身上并没有昨夜她嗅到的味道。
珊瑚圆眼眨巴一下:“没有啊,煎药都在厨房,屋子里的熏香也还是平日那些,有什么问题吗?”
她看向房间里的香炉,收回视线摇了摇头。
房间里的熏香她常闻,知道是什么气味,跟昨夜嗅到的不一样。
可能是她烧得迷迷糊糊做梦吧。
父亲又带着大夫过来看她,把了脉开好方子,听得管家来报,说摄政王亲自登门,还带了珍贵药材和御医来。
父女俩和珊瑚皆以为耳朵听错了,诧然不已。
他怎么会来?
前世即便和他定下婚约,他也一次都未来过萧府。
萧何跟着管家去前厅,见到武承阙后态度并不是很好。
昨日从小厮嘴里得知女儿昏倒在摄政王府外,却无一人出来查看情况,十分介怀。
即便对方不待见自己的女儿,也该顾及他朝廷三品大员的身份派人将女儿送回来。
“王爷身份贵重,怎么屈尊到臣的府邸上来了?”他语气透着不满。
武承阙转过身来,并未在意他的态度,示意手下将东西放下:
“听说昨日萧姑娘去本王府上送东西,却昏倒在门口无人问津。
那时本王尚在卧床,府上下人有所怠慢本王已经罚过,今日特带了些药材和御医来看看萧姑娘。”
萧何闻言看向一边摆在桌案上的东西,又看向一旁的御医跟对方礼节性点了下头。
心里的气已消下去一半。
昨日就是念着武承阙受了伤才逼着女儿上门,因此对方的说辞他也相信。
女儿的病比起对方所受箭伤还真算不得严重。
但今日对方竟带着伤亲自登门,还送了这些珍稀药材带了御医,已然给足了他这个鸿胪寺卿的面子。
想到女儿必须要嫁入王府,萧何态度即刻缓和下来。
“昨日之事既是误会一场,老臣也就宽心了。”
他侧了侧身子作出请的手势,“小女就在后院,王爷请随我来。”
女儿的名节已经毁在对方身上,反正早晚都要嫁给他,萧何也就没有顾虑那么多,直接引着人去女儿的闺房。
这样一来,女儿和他的纠缠越来越深,就是想推脱也没那么容易了。
武承阙脚下顿了顿,还是跟着萧何准备往后院去。
“老爷——”
几人正准备去后院,门房气喘吁吁跑来,到了跟前神色惶急禀报,“门外来了贵客您快去看看吧!”
萧何当即就沉了脸训斥:“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没看王爷在此吗?什么样的贵客还能贵得过王爷?”
门房跑得面色涨红,看着几人的脸色小心翼翼道:“老爷,对方的身份小的看不出来,但能看出那贵客身边跟着的,是宫里的内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