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涩地笑了笑,不敢直视何泽的眼睛,低着头轻声说道:“何泽,谢谢你喜欢我。但你还年轻,大好的前程在等着你,没必要为了我,给自己惹一身麻烦。你这么聪明,又这么优秀,未来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会组建自己幸福的家庭…还会有,会有可爱的孩子。”
在无忧心里,现在这样能与何泽相处,能得到他的帮助,他已经很知足了,他一直觉得妈妈犯下的错,自己有责任去偿还。何泽为他们花的每一笔钱,他都仔仔细细、工工整整地记录下来,提醒着自己,以后一定要还上的。
他满心期待着,等自己学了知识,就能找到更好的工作,赚更多的钱,让自己、甜甜,还有何泽都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无忧,我不需要别人,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
何泽在无忧耳畔轻轻诉说着,声音虽轻,可每个字都像誓言般郑重。
无忧听着何泽的话,心中既感动又纠结,他始终不敢抬头看何泽,害怕自己一旦对上那双深情的眼睛,就会彻底沦陷,再也无法自拔。
可他又实在不舍得推开何泽,此刻,他们紧紧相拥,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剧烈的心跳。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在这静默中,仿佛下一刻,就真的可以天长地久。
然而,现实的无奈却如同一堵无形的墙,横亘在他们之间,让无忧既眷恋又痛苦。
在那静谧的阳台上,昏黄的灯光像是一层薄纱,温柔地洒落在两人身上。
无忧的内心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终于缓缓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何泽的后背。
“我们都还太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无忧像是在说服何泽,又像是在说服自己,“若干年后你会发现,今天的喜欢其实只是你人生的一个小插曲,是你人生蓝图上很小的一部分罢了。”
这句话,是无忧在一本旧书里看到的,当时只觉得触动,便牢牢地记在了心里,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夜晚,对何泽说出口。在他看来,何泽是如此优秀,就像一颗璀璨的星辰,应该和更美好的人携手走过一生,而那个人,绝对不会是自己,自己的人生太过灰暗,满是泥泞,他不想拖累何泽。
“无忧。”
何泽并没有被无忧的话所动摇,只是轻声唤着无忧的名字,那一声呼唤里,饱含着眷恋。
“嗯。”
无忧应了一声,声音很轻,像是怕打破此刻微妙的氛围。
“别说话,让我抱抱你。”
“嗯。”
无忧顺从地点点头,他不再挣扎,不再言语,任由自己被何泽紧紧拥抱着。
他感受着何泽身上传来的温度,那温度让他眷恋,他想把这一刻深深地刻在记忆里,让这份温暖成为他在黑暗中前行的力量。
说来也奇怪,自那天与陈梅在餐厅发生激烈冲突后,她竟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平静地流逝,很快,寒假的脚步便悄然来临。
t 市的冬天仿佛一个冷酷无情的巨人,毫不留情地释放着它的寒意。
寒风如刀割般刮过脸颊,仿佛要将一切都冻结。
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在狂风中瑟瑟发抖,发出“呜呜”的哀鸣声。
甜甜这小家伙,天性活泼好动,即便在如此寒冷的天气里,也按捺不住想要出门玩耍的心情。
她一会儿在客厅里蹦蹦跳跳,一会儿又跑到窗边,眼巴巴地望着外面。
而何泽呢,像一只慵懒的猫,蜷缩在温暖的沙发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毛毯,只露出一张脸,眼睛半眯着,似睡非睡。
电视里正播放着无聊的节目,可他却丝毫不在意,享受着这难得的慵懒时光。
直到无忧顶着一身如霜的寒气,“嘎吱”一声推开大门走进来。
何泽瞬间像被触动了某个开关,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动作敏捷得如同一只敏捷的猎豹,几步就冲到了无忧面前。
他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无忧,仿佛要把无忧身上的寒意都驱散。
随后,他顺手接过无忧手里提的菜,嘴里还不忘责备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去买菜了,也不知道叫我起来陪你一块去。”
无忧轻轻笑了笑,脸颊因寒冷而泛着淡淡的红晕,看起来格外温暖。
“我看你俩都睡得很香,就没忍心叫醒你们。我早上熬了粥留给你们,都吃了吧?”
这时,一旁的甜甜瘪瘪嘴,脸上写满了委屈,大声嚷道:“啊泽哥哥偏心,哼!愿意陪哥哥去买菜,都不愿意带甜甜去玩儿!”
她双手叉腰,气鼓鼓的模样,像个可爱的小大人。
何泽听后,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他走到甜甜身边,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调侃道:“媳妇儿和小屁孩能一样吗!”
“少胡说八道!”
无忧佯装生气地笑着打断他的话。
虽然嘴里在制止何泽,但他的眼神里却满是笑意,此刻,这个小小的屋子里,弥漫着温馨而欢乐的气息,仿佛外面的寒冷都被隔绝在了千里之外。
甜甜原本还气鼓鼓地嘟囔着,可转眼间,就被电视机里播放的广告吸引住了全部注意力,早把啊泽哥哥那句“浑话”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像只欢快的小鸟,眼睛紧紧盯着电视屏幕,兴奋得小脸通红。
“哥哥,哥哥,快看快看咱们去海边玩吧!”
甜甜一边大声叫嚷,一边急切地指着电视机,恨不得把屏幕戳破。
“你瞧他们都穿着短袖短裤呢!那地方肯定很暖和!”
听到甜甜的呼喊,无忧和何泽齐齐将目光投向电视。
只见屏幕上,阳光明媚,沙滩金黄,海浪轻轻拍打着海岸,身着短袖短裤的人们在沙滩上尽情嬉戏,欢声笑语回荡在耳边。湛蓝的天空与无垠的大海相连,构成了一幅美不胜收的画面,确实让人感受到一种与t市寒冬截然不同的温暖与惬意。
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相视而笑,那笑容里,有对甜甜天真烂漫的宠溺,也有对这个美好提议的心动。
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去海边享受温暖阳光的想法,就像一颗充满魔力的种子,在他们心中悄然种下,让他们对那个温暖的海滨之地充满了向往。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驱散夜色的凉意,何泽,甜甜和无忧就已经收拾妥当,即刻踏上了前往海边的旅程。
抵达海边,暖暖的海风裹挟着大海独有的咸湿气息,轻柔地迎面吹来。
何泽和甜甜兴奋得如同两只欢快的小鹿,迫不及待地一人套上一个游泳圈,朝着海浪奔腾的方向飞奔而去。
无忧则悠然地坐在沙滩旁,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静静地看着他们在水中嬉戏打闹,那充满活力的场景,让他的内心也被快乐填满。
“无忧!无忧快过来!”
何泽一边在海浪里扑腾,一边高高举起手臂,向着无忧使劲招手。
甜甜也不甘示弱,扯着稚嫩的嗓子冲他嚷道:“哥哥快来!快来!好多贝壳!好漂亮!”清脆的童声在海风中传得很远。
无忧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他们走去。
何泽眼尖,远远瞧见无忧靠近,按捺不住心中的玩闹劲儿,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抓起无忧的手,便朝着海水更深处奔去。
无忧毫无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脸色苍白,双脚慌乱地在沙滩上踉跄着,拼命想要稳住身形,同时下意识地用力往后撤,试图挣脱何泽的手,嘴里急切地呼喊着:“何泽!快停下!快停下,我不会游泳!”
“什么!你不会水?”
何泽猛地停下脚步,那只抓着无忧的手却依旧没有松开,他回过头,满脸惊讶地看着无忧,原本洋溢着笑容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当看到无忧那毫无血色的面容时,何泽便知道他所言非虚,不仅如此,何泽还在无忧的眼神里捕捉到了深深的恐惧,那是对未知水域本能的害怕。
何泽的手还紧紧攥着无忧的手腕,他意识到无忧的恐惧并非玩笑,心中满是心疼。
他忙轻轻拉着无忧,来到沙滩上缓缓坐下。
“来,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无忧的目光在何泽脸上短暂停留,又望向不远处正兴致勃勃堆沙堡的甜甜,她银铃般的笑声在沙滩上空回荡,与此刻无忧内心的沉重形成鲜明对比。
无忧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却藏不住那些年深埋心底的痛苦:“小时候,也不记得具体是几岁了,我妈欠了别人钱。债主找不到她人,就直接冲到家里来。他们一进门就把我揍了一顿,然后恶狠狠地问我妈在哪里。我真的不知道,就说不知道。结果,他们就拽着我到了河边,还说要把我淹死。”
说到这儿,无忧的眼神变得空洞,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绝望的场景,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攥成了拳,继续说道:“他们抓着我的衣领,一个劲地把我的头往水里摁,还不停地逼问我妈到底在哪里。我当时拼命挣扎,可根本没用,后来就昏过去了。”
话音落下,无忧缓缓站起身,朝着甜甜走去。
何泽默默跟在他身后,此刻,他只能看到无忧挺直却又略显单薄的背影,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死了。他们把我扔在了岸边,幸好那时候是夏天呀,不然我可能也冻死了,呵呵…”
何泽听着这笑声,心里一阵阵地揪痛,他能想象到当年那个无助的孩子,在面对死亡威胁时是怎样的恐惧与绝望,从那以后,无忧就再也不敢下水入河了吧。
何泽的思绪飘到了之前偶然看到的无忧背上的伤疤,难道也是那时留下的?
何泽越想越心疼,脚步也渐渐沉重起来。世上居然会有这么不负责任、如此狠心的妈妈,而无忧当时不过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本该在父母的呵护下快乐成长,却遭遇了这般可怕的磨难。
何泽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无忧,不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在海边的时光像是一场五彩斑斓的梦,何泽,甜甜和无忧尽情享受着大海的拥抱,沙滩上的欢声笑语,海浪里的嬉戏打闹,拍了许许多多充满了美好的回忆的照片。
可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一个星期转瞬即逝,他们带着满心的眷恋与些许疲惫踏上归程。
刚踏入小区大门,门卫室的大叔就热情地朝他们招手,脸上带着一贯的和蔼笑容,同时大声喊道:“嘿,你们可算回来了!”
无忧微微一愣,停下脚步,礼貌地回应着大叔的招呼。
大叔匆匆走出门卫室,手里拿着一个略显陈旧的信封,径直递给无忧。无忧下意识地接过信封,目光在信封上扫过,发现上面干干净净,什么字迹都没有,这无端让他心底涌起一丝不安。
大叔笑着解释道:“三天前有个高个子男人来找你,你们没在家。他就把这个交给我了,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亲手交给你,还说这东西很重要。这不,我这几天一直守着,就盼着你们回来呢!”
无忧心里愈发疑惑,忙不迭地谢过大叔。三人怀揣着满满的疑惑,脚步匆匆地回到家中。
一进家门,何泽就迫不及待地催促道:“快,打开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无忧深吸一口气,手指微微颤抖着撕开了信封。当他看清里面的东西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变得惨白如纸,原本明亮的双眼此刻也被恐惧填满。
何泽和甜甜站在一旁,原本期待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他们顺着无忧的目光看向信封里的东西,只见那是 一 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场景和人物让他们都愣住了。
除了照片,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有些事,你以为过去了,其实永远都在。”
这简短的一行字,像一把尖锐的匕首,直直刺向无忧那颗好不容易才开始愈合的心。
何泽眉头紧锁,神色凝重地拿起信封里的纸条和照片,在手中反复翻看着,试图从中找一些线索。
他仔细端详了一阵,声音不自觉压低,疑惑问道:“这张照片后面的血字你知道是谁写的吗?还有这张黑白照片,我在你原来住的地方见到过,这两个孩子是你的弟弟妹妹?”
无忧无力地点点头,目光死死地盯着照片后面那刺目的血字,嘴唇抖动了几下,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这血字一定是我妈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