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文学
牛皮不是吹的 小说还得看我推的

第2章

陈守仁背着空桶,气喘吁吁地爬着后山的小路。

这条路他已经有四十多年没走过了,记忆中平坦的山路如今长满了杂草,藤蔓横生。

一边拨开齐腰高的杂草,一边在坡地上寻找。

荆棘不时划破他的手臂,火辣辣地疼。

走了约摸有半个小时,他的裤脚都让露水打湿了,手上也添了好几道口子。

可那金银花的影子都没看见。

正着急的时候,他忽然看见右手边有个小土坡。

“对了!就是那边!”

陈守仁把裤脚塞进袜子里,弯着腰从灌木丛里钻过去。

穿过灌木丛后是个陡坡,光秃秃的,全是碎石头。

他找了个不那么陡的地方慢慢往下挪,脚下的碎石不时往下滑,吓得他心惊肉跳。

好不容易下了坡,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金银花开得正旺。

他估算着,每天来采,能摘半个多月!

陈守仁兴奋地搓了搓手,赶紧把水桶提过来开始采摘。

金银花的枝条上全是倒刺,稍不注意就会扎进手指。

而且花蕾要掐准时机采摘,开得太过或者不够都不值钱。

他把衣服脱下来包在手上,小心翼翼地采摘着。

太阳渐渐升高,他的后背被晒得火辣辣的。

肚子也开始咕咕叫,这才想起来自己一早上都没吃东西。

“不行,得快点。”他加快了采摘的速度,“赶紧弄完了好去镇上卖钱。”

眼看着第一个桶快装满了,陈守仁抬头擦汗的功夫,忽然看见不远处有几条蛇皮晾在树枝上。

他吓得往后一缩,“这地方有蛇?”

定睛一看,那些蛇皮都是老的,应该是蛇褪下的皮。

可这也说明这地方有蛇出没。

陈守仁咽了口唾沫,心说难怪这地方的金银花没人采,这谁敢来。

他拿了根树枝在地上扫了扫,确认没有蛇,这才继续采摘。

等两个桶都装得差不多了,太阳已经快到头顶。

陈守仁把衣服穿上,小心翼翼地用扁担挑起两桶金银花,往山下走去。

镇上药铺老板姓孙,是个五十来岁的精瘦老头。

看见陈守仁挑着两桶金银花进来,眼睛顿时亮了。

老板扶了扶老花镜,上下打量着他破旧的衣裳,“你这是从哪弄来这么多金银花?”

“托人从外地收的。”

陈守仁随口应付,“孙老板,这可都是今天早上现摘的,水露还没干呢。”

孙老板蹲下来看了看,拿起一朵闻了闻:“嗯,是新鲜的,品相也还行。不过。”

他站起身,掸了掸手:“最近行情不好,这两桶,我给你十五块钱吧。”

“十五?”陈守仁差点跳起来,“孙老板,你这是逗我玩呢?这可是两大桶,而且都是最嫩的花蕾。要是晒干了,少说也能出二十多斤干货。”

“你懂行情?”孙老板眯着眼睛打量他。

“我。我听卖货的说过。”陈守仁假装憨厚地挠挠头,“一斤干货能卖四五块钱呢。”

“哦?那你知道晒干的损耗有多大吗?而且这花蕾采得也不够整齐,有的开过了。”

“孙老板,您就别跟我耍这套了。”陈守仁摆摆手,“要么四十块钱,两桶都是您的。要么我找别家。听说县城那边收购价更高。”

这话一出,孙老板的眼神明显动摇了。

这年头能拿到这么新鲜的金银花可不容易,要是让县城的药铺抢了去,那才叫亏本。

“行吧,你小子倒是懂行。“孙掌柜摆弄着算盘,”就四十块钱!”

“成交!”陈守仁痛快地答应了。

这个价钱确实公道,他也不想再跟老板捣糨糊。

数完钱,他赶紧往粮站跑。

这年头买粮食得有粮票,他得先想办法搞到票。

粮站门口总有人倒票,他很快就找到了个中年妇女。

讨价还价一番,用五块钱换了二十斤的粮票。

“这粮票可都是真的啊。”中年妇女拿着钱,还不忘叮嘱一句。

陈守仁点点头,攥着粮票就往供销社赶。

四十块钱虽然顶一个工人两个月的工资,但他也得好好计划着花。

“同志,要点啥?”供销社的售货员问道。

“给我称二十斤大米,再拿两斤猪肉。”陈守仁掏出粮票和钱,“对了,还要两斤白糖。”

他记得小红最爱吃糖,以前都舍不得买,这次可得让闺女尝尝甜头。

“同志,你这是发财了?”售货员看着他买这么多东西,有点惊讶。

“攒了点钱,想给家里改善改善。”陈守仁笑着说。

“哎哟,你不去赌场了?”售货员显然认识他。

陈守仁尴尬地低下头:“戒了戒了。”

买完东西,他又去了趟服装店。

柜台上摆着几件新做的童装,都是碎花布的连衣裙。

“这裙子多少钱?”

“三块八一件。”

陈守仁挑了件最漂亮的,又拿了两尺布料,准备让梁静雅给自己做件衣裳。

这些年他只顾着赌博,家里人穿的都是补丁摞补丁。

整整一下午的奔波,他提着大包小包往回走。

路过杂货店时,他又买了两包点心。

这一趟花了二十多块钱,但看着手里的东西,他心里踏实。

这才像个家啊,不能光指着梁静雅去挣工分养家。

“等回去得找个地方把剩下的钱交给静雅,”他心里想着,“以后天天去采金银花,日子肯定能好起来。”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陈守仁才往家赶。

他提着大包小包,心里美滋滋的,琢磨着一会儿该怎么跟梁静雅解释这些东西的来历。

与此同时。

梁静雅提着从邻居家借来的水桶,脸上还带着泪痕。

“这畜生,肯定是连水桶都拿去卖了。”她一边往河边走,一边抹眼泪。

她就知道不该对这个赌鬼有任何指望。

小红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说:“娘,爹说不定真的去挑水了呢?”

“挑水?”梁静雅冷笑一声,“他要是真去挑水,母猪都能上树!指不定这会子又在赌场里赌得欢呢。”

她心里直发苦。

早上看那男人说要改,说的那么真切,她还真有那么一瞬间动摇了。

可等了一整天,人影都没见着,水桶也不见了。

这不是把水桶拿去换钱了是什么?

梁静雅心里更加绝望,家里哪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娘,你别哭。”小红抱住她的腿,“等我长大了,考个师范,像你以前一样,咱们就能离开这。”

陈守仁提着东西回到家,屋里静悄悄的。

“静雅?小红?”

他把几个屋子找了一遍,妻女不见踪影,他顿时有点慌了。

正要出门找人,就听见外面一阵嘈杂。

“不好了!不好了!梁静雅和你闺女掉河里了!”

这一声喊,把陈守仁的魂都给喊飞了。

“在哪?在哪里?”他冲出去一把抓住在院门口喊话的人。

“河。河边拐弯那段。”

陈守仁脑子“嗡”的一声。

那不就是上辈子她们出事的地方吗?

怎么会这样?

不是还有两个月吗?

难道因为自己重生,连这件事都提前了?

“不行,不能再让她们出事!”

他疯了似的往河边跑。

前世的场景在眼前闪过。

河水湍急,木板桥摇摇晃晃,梁静雅为了救女儿跳下去。

他一边跑一边想着,眼眶逐渐湿润。

这一世好不容易重来,他还想弥补她们,还想让她们过上好日子。

老天爷,求求你别这样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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