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文学第8章
天黑成一片，沉得让人心慌。
病房里。
盛舒瑶戴着呼吸机，浑身插满管子，气息微弱。
要离婚她首先要净身出户！
邵霆的声音熟悉凌冽，却字字诛心。一旁的裴顾握着手机，心里一万个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拨通这个电话。
“他应该是喝多了，我再打打，再打打……”
他哽咽着，似乎想安慰什么，可是再打过去却发现怎么都打不通，邵霆手机是关机的。
盛舒瑶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本就不大的一张小脸此刻白的近乎透明，眼睛里的光芒也在渐渐消散。
病房外。
医生喊出裴顾，摘下口罩叹了口气，“做最后的告别吧。”
裴顾脑子里轰的一声，下意识拉住了他，声音哽咽：“不，医生，我求你，我求求你，你再帮帮忙，她还那么年轻……”
医生摇了摇头，走开了。
裴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去的，看到盛舒瑶那双干净的眸子他如鲠在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眼泪突然就一下子涌出来模糊了眼眶：“小瑶。”
若是他早早认识她，一定不会让她嫁给那个混蛋。
或许，或许她也就不会……
盛舒瑶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哭，想帮他抹去眼泪，却怎么也抬不起手，只能继续对他眨眨眼睛，表示自己没事。
裴顾心中如刀绞割裂一般。
怎么会没事，医生说动一下就要忍受常人无法忍受的疼，她怎么会没事。
想起方才听到电话后盛舒瑶的眼神，他强压下心中的难过，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我知道你还放不下他，放心，我绑也会把他绑来。”
盛舒瑶眼中一片寂静，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伸手拉住了裴顾，摇了摇头。
不用白费功夫了，他不会来的。
三年了，邵霆从来没有在乎过自己，每次都是自己捧着一颗热腾腾的心到他面前，被他丢掉，再捡回来捂热了捧给他。
真的好累……
她也……不想在自己死前还要经受一遭他的羞辱和冷漠。
裴顾回握住她那只骨瘦如柴的手，如利刃剜心，疼的他说不出话来。
盛舒瑶面白如纸，气若游丝，用尽力气指了指床头。
裴顾拉开抽屉，被遗书两个字刺痛了眼睛，他在盛舒瑶的目光里伸出手去，拿起了那张感觉有千斤重的薄纸。
上面娟秀的字迹一如往昔，事无巨细写了她死后的种种安排，涉及的人很少，但是……也有他。
裴顾心头一动，扔下纸一把抱紧了她，热泪滴落在她肩上：“你知道么，我，我。”
盛舒瑶推开他，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无声说着话，呼吸面罩上顿时一片雾气。
但是裴顾看懂了，她在说：“谢谢。”
原来自己想着什么，她一直都知道，可是他们只能做朋友，仅此而已了。
她这辈子的爱都给完了，干干净净。
裴顾苦笑，轻轻得拍了拍她的背：“没关系。”
然而怀中的人没了力气，头一点点低下去，眼皮也越来越重。
盛舒瑶感觉自己忽然变轻了，意识也渐渐模糊。
她虚活了二十多年，老天也看不下去了，要把她收走。
她真的好后悔……
但是再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了……
她这一生，对不起自己，对不起父母，唯独对得起邵霆，但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如果有下辈子，她再也不想，碰见他。
盛舒瑶的手滑落了下去，裴顾抱着没了生息的她，心中冰凉一片。
轰的一声过后，闪电照亮了病床上的那两个如雕塑一般的人。
窗外的暴雨裹挟着惊雷骤然而下，好像要把她的一切存在都冲刷干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