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婕珍求着上她车时说过的那些话,仿佛随着轿车尾气被风吹散了。
没有人会把自己说过的话当真,唐婕珍如是,沈裴斯亦如是,但除了温以颂自己。
那瞬间,她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沈裴斯这时哂笑了一声,走到餐桌旁,拉开一张椅子,看着她说:“来,快坐下,椅背会保护你的。”
唐婕珍也没想到她会这个时候进来,说的话全被听见了,愣愣地看着她,但转念一想,自己也没说错什么,转而道:“以颂,我说的都是真话,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别不爱听。”
温以颂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想说,走过去坐下,开始吃饭。
午饭后,温以颂买了杯咖啡,在停车场等着。
听说唐婕珍和周振锐在园林亭子里谈心,另外两组夫妻都在那边帮忙解决问题,但她并不想过去。
不远处,沈裴斯站在一棵树下打电话,正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宜。
聊了十多分钟,挂掉电话后,一抬头正好看见阳光下的温以颂。
初春的阳光虽暖,但空气中仍有些许寒意,她今天穿了一件酒红色的薄款毛衣,搭黑色半身裙,长发的发尾卷过,多了几分甜美,和她平日里的风格不一样,但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光是往那儿一站,就让人移不开眼睛。
温以颂也看见他了,缓缓走过去:“下午如果你还要坐我车的话,你来开吧。”
不想给他当司机,看他舒服得像个大爷一样心里就难受。
“大小姐这是要我给你们当司机呢。”沈裴斯双手插兜,靠在树干上,漫不经心地看着她。
温以颂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让他当司机,好像确实有点异想天开。
但曾几何时,他也是心甘情愿给她当司机的——送她去演出,接她回家,陪她一起出差,她的每一场演出,他都坐在第一排,不厌其烦,长达大半年。
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是一场梦,假的可怕。
出神间,谈完心的唐婕珍走了过来,她站在离温以颂三五步远的地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脸上也没什么笑意,想必是谈崩了。
半晌,她终于还是厚着脸皮说了:“以颂,我能不能继续……坐你的车……”
声音很小,跟蚊子哼一样。
果然,被温以颂给猜中了,但她漂亮的脸上满是冷意:“不能。”
拒绝的也很干脆,唐婕珍顿时不高兴了:“为什么?”
“因为不想继续装善良了。”温以颂扯了扯唇角,笑得又冷又讽刺。
另一侧,沈裴斯已经坐到了驾驶位,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上车吧,大小姐。”
温以颂眼睛一亮,打开了后座的门,沈裴斯冷声道:“还真把我当司机了?坐前面来。”
有人开车,她自然很高兴,也不挑,换到了副驾。
车窗外,大部队陆陆续续的都来了停车场,是要重新上路了,沈裴斯不再等了,踩下油门,“咻”一声冲出去。
目的地是一片桃林,到达的时候天已经黑透。
晚上要在桃林中露营,节目组准备了一辆能住三人的房车,和五个帐篷。
温以颂不习惯和别人同住,先行选了一个帐篷。
几位男士都很绅士,商量后决定把房车留给女士,怕夜里降温。
今天大家开车一天都累了,晚饭后便各自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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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节目组让大家在桃林中自由活动,可以拍照打卡。
这片桃林很大,一眼看不见尽头,桃花开得格外好,阳光下深深浅浅的粉色交错在一起,微风轻拂,花瓣如同雨点般落下。
唐婕珍拿着手机,站在一棵桃树下,找了个角度,自拍了几张,但照片里她孤孤单单一个人,怎么看都不满意,抬头问不远处的周振锐:
“锐哥,你要不要过来跟我合拍一张。”
昨天下午唐婕珍还是上了周振锐的车,不过两人关系并没有和好如初。
当着镜头的面,周振锐还是给了些面子,走过去跟她自拍了一张。
唐婕珍还想多拍几张,但周振锐不耐烦了,拒不配合。
金宇泽来录节目之前,特意买了相机,这会儿终于派上了用场:“甜甜,你坐那儿去,我给拍几张照片。”
“不想拍,有什么好拍的,又不是没见过。”林欣甜说。
金宇泽有点失落,又继续说:“我相机都买了,不拍的话浪费了,我帮你拍几张,一定能出片。”
“行吧,你快点儿。”
陶蓉想给自己拍几张全身照,拿出了手机支架,但拍摄效果并不理想,最后还是开口请钟辉帮忙:“钟老师,能帮我拍几张照片吗?”
钟辉神色很冷淡:“怎么跟小姑娘一样喜欢到处拍拍拍。”
陶蓉自嘲地笑了一声:“年纪大了,反而比年轻的时候更喜欢拍照片,总觉得这样能留住时光。”
温以颂拿着手机,一边拍视频,一边往桃林深处走,耳边传来沈裴斯的声音:“温以颂,过来。”
命令人的语气,温以颂看了他一眼,懒得搭理,继续往里面走,嘴里还自言自语:“时确哥,这里好美啊,我从没有看过这么多的桃花,等你病好了,我们一起来玩,好不好。”
她把视频发送出去,又拍摄了几张照片,等了一会儿,对方打来电话。
“时确哥。”温以颂喊他,“发给你的视频你看了吗,是不是很美?”
“嗯,很美。”宋时确的声音低低的,听起来有气无力,“小以颂在外边玩的开心吗,和沈先生相处的怎么样?”
“就这样吧,和沈裴斯在一块就谈不上开心。”温以颂低着头,脚尖轻轻踢着树干,“现在唯一能让我开心的事情就是录完节目,回去离婚。或者你的病情有好转。”
宋时确忽然心里堵得慌,沉默了几秒钟才开口:“以颂,有一个残酷的事实,我必须要告诉你。”
他话没说完,就被温以颂给打断了:“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你不要说出来。”
“等你好起来,我们一起来看桃花,好不好?”
宋时确心里堵得慌,可还是不想让她的期待落空,“嗯”了一声。
温以颂脸上浮现了些许笑容:“那就这样,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有时间再联系。”
挂了电话,在原地发呆。
其实她心里清楚,他们没有机会来看桃花了。
癌症是人类至今都无法攻克的难题,宋时确的病好不起来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在不久的将来要永远离开她。
她说这些,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念想,万一呢。
过了好一会,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温以颂打算回营地,一回身发现沈裴斯就在身后。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黑眸深邃,一眼望不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