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养好身上的伤,关掉花店,跟我回柏远。”
沈砚初一边说着,一边漫不经心整理着凌乱的衣衫。
生气时领带勒着难受,他一把将其扯开随意搁着,胸前衬衣纽扣也被解开几颗,露出清晰的喉结和若隐若现的性感胸膛。
恍惚间,有种斯文败类的即视感。
黎笙没说话。
别开脸,只敢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翻了个白眼以示反抗。
沈砚初心思敏锐,岂会不知她脑瓜子在想些什么。
一道犀利的眸光射向她,冷冷警告道,“别想跑,这次就算是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把你抓回来。”
再遇见,他就没打算轻易放过她。
“我不跑,也不会跟你回柏远的。”黎笙懒洋洋道,摆烂又带着些许对现实的抗议。
她很清楚沈砚初现在的实力。
不打算放过她,就算她跑到国外躲着,抓到她也是分分钟的事。
而且她现在穷得叮当响,跑到国外没一个星期就得饿死。
“黎笙,我现在生起气来可不像过去那样只是板着张脸,别逼我动手。”
黑着脸,沈砚初最后一次警告。
俯身拿起搁置在枕边的手机,然后对着她的脸蛋,解锁。
打开微信,将自己的手机号码输入,添加好友。
“这是我的微信,办好以后给我发消息,我会安排人送你回柏远。”
黎笙抿着唇不语,脑袋别过去看向黑黢黢的窗外,无声抗议。
深知她骨子里的倔强和韧性,沈砚初不逼她立马做决定,转身离开。
给她时间慢慢考虑,反正他有的是时间陪她耗。
待他走后没有五分钟,微信突然弹出红包的消息。
黎笙疑惑点开。
竟然是沈砚初发来的。
无数个零看得黎笙头晕眼花,仔细数了数。
一百万?
给她一百万干嘛?
正纳闷时,红包下方弹出消息。
「包养费!」
简短利落的三个字,却像是一盆冷水浇在黎笙身上,深深刺痛她的倔犟和尊严。
是赤裸裸地侮辱。
“有病,拿着你的臭钱滚回柏远去。”
愤怒蹭地窜上脑门,黎笙气得面红耳赤。
随即点开沈砚初的头像,直接拉黑。
回柏远,闭上眼睛她都可以想象今后的日子有多煎熬。
不光要面对沈砚初身心摧残,还要面对母亲更加频繁吸她的血。
与沈砚初在青川的三次相遇,三次他都将她伤得遍体鳞伤。
曾经那么相爱,如今却满目憎恨。
回了柏远天天面对他的冷漠,凌辱,蹂躏——
光是想想黎笙就觉得心如刀绞。
她死都不要回柏远去。
*
第二天一早。
贺铭给黎笙送早餐时,一眼便瞧见那白皙脖子上的咬痕。
眼神一定,淬着冷光。
俊脸仍是笑嘻嘻地,“脖子怎么回事?”
“呃?几天没洗澡身上痒的要命,被我抠烂了吧。”被他这么一提醒,黎笙惊觉。
慌乱找了个蹩脚的理由,心虚到不敢看贺铭阳光灿烂的眼睛。
心里暗暗低咒,沈砚初就是王八蛋。
他就是故意的。
误会她跟贺铭在一起,在她脖子上留下那么明显的咬痕,就是想让贺铭看见。
可惜算盘打错了。
她跟贺铭就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听到她的解释,贺铭身形一怔,眼底掠过一道冷光。
他知道是笙笙在撒谎。
她还故意用指甲挠了几下,但还是掩盖不住深深的牙印。
笙笙谈恋爱了?
想到这里,男人俊脸阴沉,握住水杯的手不断收紧,手背泛起瘆人的青筋。
从柏远跟到青川,甚至他将事业一点点挪到青川。
用心良苦,只为了得到黎笙。
他绝不允许有人夺走。
“贺铭?贺铭?”
黎笙唤了几声,才将闪神的贺铭拉回。
“想什么呢?眼神都带着杀气。”习惯了以往温文儒雅的贺铭,刚才邪恶的那一幕黎笙有点被吓到。
“没有,看到你手上的伤我就忍不住想到李泉那个混蛋。”
迅速将眼底的肃杀之气敛去,目光转向裹着纱布的手腕,流露出心疼。
“不是受到严惩了嘛,你还气什么。”轻轻转动手腕,隐隐传来刺痛让黎笙不敢再动,无所谓地笑了笑,“而且我这只手本来就残废了,伤不伤没什么区别。”
五年时间,她渐渐早已习惯用左手做事。
右手于她而言,除了做些轻微的帮衬动作,就像是摆设。
“别这么说,只是不能提重物而已,简单的吃饭穿衣没问题的。”
黎笙没说话,只是呆滞地看着右手,眼里满是哀伤。
贺铭知道她是在惋惜再也弹不了钢琴。
她是钢琴天才,是第一个初到伊斯曼学院就能举办钢琴演奏的中国钢琴家。
本该成为世界顶级的钢琴家,在舞台上熠熠闪耀。
却因为傅行兰的怨恨,生生用钢琴砸断了右手韧带。
除了做些简单轻微的动作,这辈子再难弹钢琴。
她的梦想,亦在沈听晚的葬礼那天破碎了。
贺铭恨当时的自己远在青川,不能第一时间赶到将她从沈家带走。
“笙笙,要不我们去m国定居吧,我了解了一下,m国那边有位专家对韧带断裂治疗很有研究,说是通过手术可以恢复九成以上,说不定你又能再弹钢琴。”
只要她愿意出国,他可以再将事业一点点转到国外。
为了笙笙,他什么都愿意做。
“医了那么多次都没效果,我不想再经历从希望到失望,而且都过去五年了,我恐怕连琴谱都认不全,还是不折腾了。”
黎笙摇了摇头,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光。
听到医生宣布她再也没办法弹钢琴那刻,她躲在被子里整整哭了一个星期。
年少时最美好的两件事,就是沈砚初和钢琴。
钢琴让她能够暂时摆脱原生家庭带来的孤独伤害,而沈砚初给了她从未有过的爱和温暖。
只可惜———
这两样她都失去了。
“笙笙——-”注意到她的破碎感,贺铭心里也不好受。
“钢琴本来就是有钱人们玩的乐器,我是运气好隔壁住了位钢琴老师,她见我有天赋才留我在她家免费学习,从小因为我弹得一手好琴,很多同学都误以为我家很有钱,找各种理由跟我搭讪,做朋友。”
“相处久了知道我家境清寒,立马像丢垃圾似的把我甩得远远的。”
“如今右手废了,再也弹不了钢琴,或许就是老天给我的警示吧,人呐!要认清现实,少做美梦。”
就像她跟沈砚初的爱情。
沈砚初是高高在上的矜贵富二代,而她不过是渺小到尘埃里的普通人,云泥之别,是永远难以跨越的鸿沟。
强行在一起,终是自食恶果。
缓缓抬起残破不堪的右手,窗外温暖的阳光打落在手上,却再也温暖不了黎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