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啥农民还要从大队买粮食,这又是一连串的事情,最远甚至涉及到五八年的大炼钢。
当时国家因为和北方关系破裂,为了应对压迫和威胁,只能紧急发展钢铁产能。
但此时国家成立不久,还是一个半农业半工业国家,工业基础极其薄弱,如何能够快速生产出大量的钢铁呢!
为此轰轰烈烈的全民行动yuejin开始了,因为炼钢需要大量劳动力以及燃料,而祖国这时农村人口又占据主力,因此农民被赶鸭子上了架。
这个政策出的阶段刚好是秋收时期,炼钢占据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因此许多粮食未能及时入仓。
而另一边,炼钢的原料和燃料又是一个问题。
所以家家户户的铁器,锅碗瓢盆甚至是门栓和锁头全部被贡献了出去当做炼钢原料,而燃料则是漫山遍野的树木。
因为贡献了自家的锅碗瓢盆,农民就失去了做饭的家伙事,但还得吃饭呀!因此一个耳熟能详的词出现了,那就是大锅饭,一起吃。
不用自己做饭,吃大锅饭这感情好啊!大家刚开始着实是吃了一段时间好的,甚至白馒头都剩下了。
但没有计划的大锅饭带来的后果确是惨痛的。
炼钢抽调了太多壮劳力,导致先一年秋季的粮食少收,这就让村里粮库压力大增,成了无根之源。
又因为砍树炼钢,成片成片的大山被砍伐一空,甚至路边的树木被砍去烧火,造成了严重的生态失衡,灾荒出现。
加上先一年夏粮种植面积不够,再加上灾荒,可怕的三年自然灾害出现了。
所以今年年初村里粮食告急,已经解除了大锅饭。
冒然解除了大锅饭,农民一没有颗粒粮食,二没有做饭工具,一下子麻了爪。(后面的就不用多说了。)
说到这里,就得提一下苏王村的情况了。
苏王村有四百余户,丁两千六百多口,主要姓氏是苏姓,三成则是后迁移过来的王姓,因此得名苏王村。
而拥有两千六百多口人的村子,在这个年代,在方圆几十里都算是大村子了。
要不是苏王村地处偏僻,偏离去县城的路径,不适合当镇政府所在地,这么多人的村子绝对有当镇辖地的资格。
人多也就意味着青壮劳动力多,势力也强,因此苏王村地也多。
苏响昨天看的报纸上,“肥猪赛大象,全村杀一口,足够吃一年。”这样的故事,这几年可不是说说而已。
很多村子的负责人为了巴结上面,虚报产量,把十亩地麦子栽到一亩地里。
这年代普通水浇地,水肥跟上,年景好,庄稼伺候的好,一茬麦子最高产量也不过四百斤。
而这十亩变一亩,产量一下子就变成了四千斤。
听着确实爽,但这可都是要交公粮啊!
村负责人为了自己出风头爽了,却苦了村里人,粮食收割后公粮一交,村公库直接能跑老鼠了。
更有甚者,连种子粮都交了上去,还倒欠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而苏王村上面说了,人口多,而这年代法律不健全,人多则代表着势大。
除了镇上,县上,甚至市里单位有人外,苏王村在民国时为了防备土匪,民兵最多时足有五百人,当然不是都有枪。
如今虽然缩编了,但也有一个大连,一百五十人,而且大部分都有枪械支持。
苏王村有人又有势,村里负责人虽然权利大,但因为两姓和各门子都有势力牵扯,也就不敢太过夸报粮食产量。
(这里的各门子人是西北一地的叫法,其实也就是各支脉。
在北方很多地区因为战乱和人口迁移,大多数已经失去了族谱。
加上封建逐渐逝去,同姓之间也就不存在主脉和支脉高低之分。
但为了彼此利益,各脉之间也都密切联系,一般以居住在一起加强血缘亲属关系,维护这个纽带。
不知道在南方如何,在北方很多地区以及村子,如果这个村子大部分都是一个姓,往往会分为很多个支脉,而这些支脉的人会往往聚居在一起。
大家居住在一起,种地也在一起,这样在村里划分小队时就形成了一个以血脉为纽带的团结小队。
在法律不健全的时代,一个以血脉为纽带的小队在村集体中,更能保障一脉中各亲属之间的利益。
支脉多了,都有自己的支持者,村里最高负责人也就不能明目张胆的欺压村民,而这就是普通老百姓智慧的体现。)
因为各门子之间的掣肘,加上村里又毗邻大河,修有水库,劳动力勉强够用,因此苏王村今年夏收和秋收还算稳定。
不过这些大都是村里的,普通社员因为前面大锅饭的奢侈生活导致没有计划,分的粮食早早就吃完了。
吃完了怎么办呢?那就得向村里买或者借。
村里的本来就是大家的,你借的少了,村里自然没问题,但也不可能让你无休止的借。
因此当村里判断每一家借的粮食多了后,就不往外借了,即使掏钱购买也会限定量,甚至可以不卖给这家人。
今年到处闹饥荒,许多地方都闹出饿死人了。
村里的粮食本来也就减产了不少,而且虚报了一部分,交了不少公粮,库存也不多。
但这年月那家又没有几个亲近的亲朋好友呢!
自家姐妹兄弟快饿死了,找你接济,让给孩子一口饭吃,你说你给不给吧?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饿死吧!
因此村里不少人还是偷偷从村里借和买,接济了不少自家的亲戚。
因此当村民借粮和买粮时村里会派民兵和干部进行检查,如果检查出问题,村里会拒绝借粮或者卖粮给社员。
因此这几个月以来苏王村即使粮食勉强够吃,但也不过是维持社员基本生命运行罢了。
可即使是这样,最近几个月也有不少老人看出了灾荒的情况,绝食而死。
而大队书记是苏王村的最高话事人,虽然老书记人好说话,但瞪起眼睛,也很少有人不怕的。
再加上直接说出不买粮食的杀手锏,吓得看热闹的人都少了许多,生怕老书记的怒火波及到自己身上。
而苏有民听到老书记的话也是打了个激灵,赶紧回话打起感情牌,毕竟都是一个姓,都是一个先人。
“书记叔,我哥嫂前段时间刚没了,没之前嘱托我多照看大龙他们几个。
大龙他们每家都是三四个还没桌子高的娃娃,就两个壮劳力,现在又伤了筋骨,两三个月干不了重活,往后的日子可咋办呀!”苏有民说着眼眶红了起来。
“唉!”
老书记听着苏有民扯东扯西的话,也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他和苏有朋还有苏响都是二房的人,这次打架事情自然偏向苏响。
苏有民一家是三房的,二房三房挨着居住,大家关系也还算好。
苏大龙父母前段时间绝食而死,人没了,他还过去帮了忙。
再看看赶来的苏大龙几家的孩子,一个个泪眼婆娑,话也软了下来。
“有朋,响娃子这次打了豹子确实有些手重了,你给拿一块钱吧!如果手头紧,回去来我家一趟。
响娃子,书记爷知道你是个乖娃。
虽然不知道你现在好没好,但有些话还是要说,大家都姓苏,都是一个先人,打架没啥,但尽量不要打人要害。
这次豹子算是醒了,万一没醒,村里管你好坏,赔命是一定的。
跟你大伯回去吧!好好养伤。”老书记拍了拍苏响的胳膊,语重心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