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竹留下。”
刚到门口,西竹又折返了回去,“少爷叫我?”
顾知望盯着窗外发呆了瞬,道:“你去打听一下,可有寻到顾知、和我抱错那人的消息。”
这事西竹在行,欢快应了,临走前又顺走了一块栗子糕。
这府里做丫鬟的只有西竹这么大胆,她知道少爷才不会和她计较,是府里最好的少爷。
西竹打探消息有一手,和谁都能快速聊起来,夜间便将消息带了回来。
当年客栈还有一个妇人产子为真,两个娃娃确实是由客栈的人放一起照顾过。
但从这一点看,钱嬷嬷的话便无疑了。
这两日私下议论顾知望的下人一下便活跃了起来,认定了抱错的荒唐事,因此打探起来才格外轻易。
不过当年一同产子的妇人却寻不到踪迹,客栈常年迎客,来来往往的人也不会登记在册,还是七年前的事,如何能轻易寻到,无异于大海捞针。
拖的越晚顾知序那边的情况便越糟糕,辽州呀,那可是在闹饥荒。
他那亲爹亲娘再做出什么事来,让顾知序提前黑化了可不得了。
黑化这个词也是从书里学来的,留言每天都会更新,顾知望已经能自然忽略那些骂自己的话,每天看看还挺有趣。
顾知望睡不着,便叫了云墨进来。
“少爷,我给你念书吧。”云墨翻出本幼学琼林,正是顾知望现今学到的内容。
学堂念的背的都要吐了,何苦想不开在家也要听,顾知望嫌弃伸出两根手指头,惦着书扔远。
“少爷可知有多少人读不起书,书本贵重,怎能随意扔弃。”
跟着上了两年学,云墨如今跟里面的夫子一般学了个十成十。
顾知望重新将书捡回来,拍了拍放回原处,“行了吧。”
云墨不再绷着脸,“我不是怪罪少爷的意思。”
“行了,有事需要你办。”顾知望觉得他那语气就是怪罪自己的意思,云墨已经学会了大人的虚伪,可惜可叹。
“少爷请说。”
顾知望看着他眼睛,问:“云墨,我能相信你吗?”
云墨身体一下站直,不受控制想着少爷不会是让他干什么杀人放火的行当吧。
他没有犹豫,还是那句,“少爷请说。”
就算杀人放火又如何,旁人都没有少爷重要。
云墨起初不是侯府的奴才,他自幼父母离世,成了个乞儿,一日抢了摊上的包子被人摁在地上殴打。
那时他心想就这样死了也行,吃不饱的滋味比死了还难受。
正逢云氏带儿子去娘家路过,顾知望给那卖包子的摊主扔了颗金花生,将整笼的包子都给了他。
那是云墨第一次吃到饱,吃到吐,盯着马车默默流眼泪。
那之后他便凭借力气大主动进了侯府,本想着谋个看家护院的活,却不想被云氏看重指派给了顾少爷。
再见面时小少爷已经忘记了他,不过没关系,他自己记得就行。
这些年跟着小少爷是他最舒坦的日子,不会吃不饱,不会挨寒受冻,他识了字,成了会读书的人,这些都是少爷给他的。
有一日收回去,也是应该。
“你这么严肃干嘛,又不是叫你杀人。”
顾知望将提前写有住址的纸条给他,看了眼窗外确定没人,还是谨慎附在云墨耳边悄声道:
“你去找这家人,将侯府寻人的消息透露给他们,但是不要暴露身份。”
云墨没反应过来,就这么简单?
“赶紧去呀,趁着夜色,记得不能暴露自己身份。”
不然他可解释不清连钱嬷嬷都不清楚的事情,他一个小孩如何知道那产子的妇人家亲戚在何处。
当年李家夫妇在辽州活不下去,来京城投靠李父嫁到京城的妹妹,没成想被拎着包袱赶了出去。
李母这才动了胎气,半路产子,最后发现抱错了孩子慌慌忙忙赶回来辽州。
书中后期还出现过李家这亲戚上侯府门,借着顾知序的身份打秋风,丑态百出,害的顾知序也被嘲笑牵连。
正是有这一段,顾知望才能知道李家亲戚的住处,李家亲戚为了赏银定会将李母怀孕来京城的事告知,顺着这条线便能直接找到顾知序。
不得不说,顾知序实在惨,不仅被李家虐待,还要被李家亲戚连累。
顾知望只想了想连忙止住,谴责李家的话谁都能说,唯独他说不得,也想不得。
再如何李家也是生他的地方,这些年享受的好处也是实实在在的,他实在没有资格和立场。
心里惦记着事,这一晚顾知望睡的不怎么安稳。
第二天再见到云墨,得知事情办妥了后,他便叫西竹注意府中动向。
隔了两天,府中果然有人求见,连带着刘氏也出动了,当晚一封信件便加急送往了辽州。
顾知望便知晓府里已经得知了顾知序的存在,那封信是寄给爹的。
再过半月,爹就会料理完赈灾事宜归家,只不过这次会带着顾知序一起回来。
书中还说,爹会受到陛下赏识,升至礼部尚书,从一品的官职,相比侯爷的爵位,那可是实权的官职。
到那时侯府门庭若市,爹娘定会高兴。
爹娘高兴了,他那时离开定不会太过伤怀。
事情解决,顾知望松了口气,强行撇下心间离愁,彻底放飞自我。
每日不是看看话本,便是玩玩蛐蛐,至于功课,那是什么?
唯一厌烦的,便是顾知堰对他格外有恒心毅力,每天在窗外叫嚣,跟只讨人厌的苍蝇般。
这不,今日一下学堂便又过来了。
他如今越发嚣张,才六岁嘴里便没个干净。
见祖母这段时间一次都没见过顾知望,连大伯母也没来过,顾知堰便确定事事越过自己的五哥没了倚仗,成了可以任由欺负,如学院里供他出气的人般。
说话自然不再客气。
要说起,听风院外间的下人确实松懈了,每人见六少爷上门欺负人也无人往上递消息。
反正这段时日老太太和夫人都忙着探查那位杳无踪迹的侯府血脉,无暇顾及其他。
何必给自己找事。
“顾知望,你还不滚出来,以后这院子是给我那位五哥住的,识相点就应该主动挪位置。”
“你爹娘是农户,那你以后是不是也要下地种田。”
“喂,顾知望你到底要当缩头乌龟到什么时候去,出来给我行个礼。”
顾知望撑着下巴,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纳闷顾知堰为什么每天有那么多精力,读书不累吗,不用花时间完成功课吗,嗓子不渴吗?
他好奇怪哟。
云墨脸色黑沉,再也按耐不住,一身力气无处发泄。
从没人敢这么侮辱少爷,该打。
不过没等他手挨上门框,熟悉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在耳边炸响。
云墨没防备地抖了下。
顾知堰惨烈的叫声经久不散。
院里栖息的鸟儿被惊飞,扑腾着翅膀四处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