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如刀,马厩池边水汽升腾,夜色里带着几分刺骨的寒意。
贵妃娘娘一身华服出现在池边,珠光掩映的衣衫散发出凌厉的威压。
她眉眼冷峻,带着一份深宫之人惯有的威仪。池中的宫婢们瑟瑟发抖,见到贵妃仿佛见到救命稻草,连忙齐声哭诉:
“贵妃娘娘,救命啊!世子爷他太狠了,奴婢们差点被打死!”
贵妃眉头微蹙,扬手示意身旁的大宫女:“肃静!”
大宫女立刻出声喝止:“不得喧哗!统统给我闭嘴!”
宫婢们顿时噤声,匍匐在地上,连哭声都压低了几分。
贵妃扫了一眼那群狼狈的宫婢,又将视线转向站在池边的萧奕。他衣袖微乱,神色冷峻,目光中还带着未消的怒火。
“萧奕,”贵妃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你闹得够了没有?”
萧奕低下头,双拳紧握,却没有开口。
贵妃见状,眉宇间多了一丝不悦,继续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是皇上的地盘,是规矩最大!你今日如此行事,若让皇上知晓,该当何罪?”
她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一道利刃,刺进了萧奕的心。
他的身形一僵,旋即跪了下来,额头低垂:“贵妃娘娘教训得是,臣有错,请娘娘责罚。”
贵妃盯着他,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的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威严:“看在夫人和老爷的面子上,本宫今日不与你计较。但你记住,从今日起,不许再踏入马厩半步。”
萧奕听罢,默默点头,声音低沉:“臣遵命。
虽然说马厩只是皇家一个不起眼的下等地方,可毕竟是在皇宫的地盘上。
若是此事传扬出去,被有心之人利用,故意闹大,那后果不堪设想。
莫说萧奕自身难保,就是整个王府,恐怕都要被卷入这场风暴之中,遭受灭顶之灾,而她和王府的夫人是姐妹,若是这场祸事牵连到自己头上,必然会对深宫里的自己造成影响。
萧奕自然也明白自己的行为有些鲁莽。
因为一个破道士的话,就让整个王府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皇上天生疑心重,甚至怀疑王府专门出了一个天煞孤星损坏国运。
为了证明王府上下忠心耿耿,绝无造反之心,他们只能将萧音送入马厩。
他们就是想让皇上知道,王府永远都是皇上最忠诚的臣子,无论皇上下达怎样的旨意,他们都不会有丝毫质疑,更不会违抗。
贵妃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随后,她转身吩咐大宫女,“让这些人去换衣服,再好好问问她们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奕起身,低头拱手行礼后,转身离开。
他的背影在昏暗的灯火下显得孤寂而沉重。
萧奕坐在回王府的马车中,车轮滚动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他靠在车厢的墙上,目光空洞,脑海中却翻涌着无数的思绪。
贵妃娘娘的话犹在耳边,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他闭上眼,脑海里却不由自主浮现出萧音那冷淡的眼神。
她曾是那样一个温柔的人,如今却冷漠得仿佛隔了一座山。这份冷淡如同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底,让他难以平静。
坐在马车上,萧奕不禁感叹,萧音这丫头的性子,比三年前更加倔强了,真是和温柔乖巧的柳莺莺截然不同。
他忍不住想,若昨日萧音能像柳莺莺那样,甜甜地唤他一声阿兄,哪怕只是简单的一声,他对待萧音的态度,恐怕会有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吧。
可他再说清楚不过了,萧音永远不会变成原先的样子了,终究还是王府亏欠了她太多。
烦躁的情绪一点点涌上来,他猛然睁开眼,低声吩咐车夫:“去最近的酒馆。”
酒馆中灯火通明,喧闹声中夹杂着酒香。
萧奕坐在角落,一杯接一杯地灌酒,试图借此平息内心的烦躁。可是,无论喝多少酒,那股难以言喻的闷意依旧笼罩着他。
萧音本在院子里安心缝着衣服,却被告知要来到王府正厅,心中虽然充满了不解,但还是来了。
萧音踏入大厅时,老爷已经坐在那里了。
这是父女二人时隔三年后的首次见面,可老爷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而萧音,也只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没有多说一句话,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老爷。
“柳莺莺怎么不在?”
萧音认为这个王府中,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把所有人聚集到一起,柳莺莺要比她重要的很,可左等右等,都不见她的身影,不免忍不住问了一句。
“哼,这到底还是托了某人的福。”
老爷在一旁阴阳怪气,萧音知道这是说给自己听的,但权当听不懂。
“如今莺莺呛了水,身体不适,大夫嘱咐需要好好休息,所以并未在场。”
夫人见着局势不好,才来迎合一声。
此时知道莺莺落水和萧音没有关系,夫人也不再为难萧音了。
众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萧奕才终于姗姗来迟。
此时,王府大厅内灯火通明,全家人都已等候多时,包括萧音。
萧奕推开门,见到大厅内严肃的气氛,步伐顿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闹马厩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家中。
“逆子!”话音刚落,老爷便伸手给萧奕狠狠地来了个巴掌。
萧奕只觉得自己的脸瞬间火辣辣的,一抹才发现自己的嘴角已经出现了一丝血迹。
夫人大惊失色,惊呼一声,立刻冲了上去,一把将萧奕护在身后,眼中满是心疼与愤怒:“老爷这是做什么?”
“你问问他做了什么好事!还敢打进马厩去,怎么?你是嫌我日子过得太太平了,非得找点麻烦是吗?”
“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老爷怒不可遏,脸色铁青,“在皇上的地盘上大闹马厩!你这是要把全家拖下水吗?”
萧奕单膝跪地,低声说道:“儿子知错,但只是教训了几个下人。若皇上怪罪,儿子愿以命相抵。”
“混账!”老爷一拍桌子,“你当这是儿戏?皇上若要治罪,岂是你一个人能承担的?你是想祸及满门吗?”
萧奕沉默不语,低头承受着老爷的怒火。
“你去马厩了?”萧音站在一旁,听到这句话,心中猛地一跳。
她似乎瞬间明白了老爷为何要叫她来一起等萧奕。
她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老爷言重了,皇上这不是没有怪罪吗,我们在后宫中有贵妃娘娘相助!”夫人连忙为萧奕辩解,“贵妃娘娘自然会为我们开脱的,皇上也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此事不会被闹大的!”
听到这话,一直垂着眼眸的萧音,突然抬起头,朝着夫人看了过去。
可夫人却像是做贼心虚一般,忙不迭地移开了目光。
但,就在这短暂的对视中,萧音还是捕捉到了夫人眼中那浓浓的歉意。
老爷冷哼一声:“但愿如此!”说完,他气得拂袖而去。
大厅内的气氛依旧紧张,萧奕跪在原地,眼神复杂。他知道自己鲁莽,但却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夫人叹了一口气,走到他面前:“奕儿,你终究还是太冲动了。若非贵妃娘娘帮忙,你可知后果会有多严重?”
萧奕点头,低声道:“母亲,儿子明白。只是……他们欺人太甚,儿子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萧音。她眸光复杂,似乎欲言又止。
萧音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她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冷漠,但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探究。
她的直觉告诉她,贵妃娘娘为王府开脱的筹码,恐怕与自己有着莫大的关联。
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开始猜测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