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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皮不是吹的 小说还得看我推的

第4章

山间密林,一名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正神色慌张地在雪地里奔逃。

男人满脸脏污,已经辨不清模样。他跛着右脚,一脚深一脚浅。在他身后不远处,一簇簇火把逐渐逼近。

男人双眸满是血丝,惊恐地向后不断张望,只怀里仍死死抱着一个已经辨不出颜色的包裹。

冷风呼啸,压迫感逐渐逼近,男人慌不择路,却没有注意脚下突出的树根,一个踉跄,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一阵天旋地转,男人只觉脑袋狠狠撞在了什么东西上,瞬间失去了知觉。

大雪簌簌而落,掩盖了一切踪迹。

一道黑影自山下而来,速度极快地在林间穿梭,最终停在了衣衫褴褛的男人身边。

……

倚月楼。

红纱帐垂落,檀香袅袅,映着烛火消融了凛冬的萧瑟。

纪明寒斜倚在罗汉床上,身下靠着金丝软枕,骨节修长的手捏着执壶,一口一口地往嘴里灌酒。

悠扬婉转的琴音,如同潺潺流水消弭了一室的旖旎。

“派去兖州的人回信了,冯昔年已经找到了,半月后抵京。”一袭白衣正坐在屏风前抚琴的男人缓缓开口道。

纪明寒摩挲着酒杯:“莱芜监不会轻易放人离开兖州,多派些人手接应,没有冯昔年,这场戏唱给谁看?”

“你筹备多年,我也不能拖你后腿。虽说也有别的准备,但你放心,渡苍斋想保的人,还没有保不下的。”

纪明寒轻嗤一声,但也没有出言反驳。因为他说的是实话。也正因为是实话才更加让人讨厌。他与楚钦本就是同一类人,他们相识于少年,彼时楚钦是游历天下的少年侠客,而他则是一个受父兄庇佑的权贵公子,侠客斗权贵总是戏文里的经典桥段。于是两人痛快打了一架,然后就做了十年朋友。

咚咚——

房门被扣响,一名身穿枢密院服制的男人躬身进来,侧身在纪明寒耳边低语了几句,纪明寒神情微动,露出了一抹诧异之色。

“她真是这么说的?”

“是,与夫人交好的几位夫人都听到了。夫人最近几日待二少夫人也比先前热络了不少。”

纪明寒双眸微眯,玩味道:“倒是我小瞧了她。”

纪明寒的眼前不禁回想起那日他去大理寺接人时的场景。

女子语气冷冽嚣张话响在府司西狱的牢房。让他忍不住缓下了脚步。

可当他真正站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眼里已经满是警惕,但却没有慌乱。他一下就对她起了兴趣。他眼看着她藏起了那份警惕,将自己伪装成了无害的小白兔。如今,短短几日,她就这么轻易地收获了他娘的好感。

这真的是一个十六岁的闺阁女该有的心智?

眼前浮现出那个娇小,连马都爬不上去的女孩身影,眼中闪过一抹危险的光,纪明寒一口饮尽了壶中酒,将酒壶重重放在了桌岸上,对着弹琴的男人道:“走了。”

男人头也没抬,手下的琴音依旧,只淡淡回了句:“慢走,不送。”

奔腾的马蹄声踏碎了静谧的冬夜,数日不曾归家的纪明寒终于归家了。

太师府门前。

纪明寒才翻身下马,抬脚刚踏上台阶,就瞧见纪明觉的马车从西边回来。

徐秦勒马停车,门房立刻搬了马凳过来。

车帘掀开,一身银灰色大氅的纪明觉从马车上下来。

纪明寒拿着马鞭在手里敲着,站在台阶上一脸戏谑地看着徐秦,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娶一送一的媳妇儿回来了。”

徐秦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他红着脸上前两步,躬身朝纪明寒行礼道:“二爷,奴才真的错了,您就别打趣我了。”

纪明觉走过他身边,拍了拍徐秦的背,笑对着纪明寒道:“行了,都是我的错,你就放他吧。”

他抬步迈上台阶,揽过纪明寒的肩,哥俩并肩进了府。

徐秦直起腰,搓了搓发红的面颊,长吁一口气。

纪明觉自从受伤,身体一直不太好,就在崇文院领了个闲职。偶尔约上三五好友,品茶赏花,倒也略微纾解了心中的烦闷。

但是纪明寒知道,当年他虽带回了兄长的人,但他的心却留在了北地。对于一个励志征战沙场,保家卫国的将领而言,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只能呆在这繁华的安乐窝里,过着不痛不痒逗鸟走狗的日子。

眼底闪过一抹痛苦,但却被他很好的掩饰过去了。

“让徐秦顶替新娘拜堂的事,是我安排的。歹人出现的时候,我原本是打算放任她被劫走的,但是想到家里一屋子的宾客,也不想再让爹因为我们两个丢脸,才出手拦截,没想到终究还是让那人逃脱了。”纪明觉叹了口气,笑着看向纪明寒:“不过好在,你把人给找回来了。要不然我的罪过就大了。”

纪明寒无所谓道:“我原本也没打算成亲。”

纪明觉微怔,随即低下头苦笑:“可是纪家不能绝后,祖母想重孙已久,我又……”

纪明寒停下脚步,定定看着纪明觉,眸子平静无波:“大哥,我与她,不会有子嗣。”

纪明觉蹙眉,半晌问:“是因为你怕她是太子的眼线吗?”

纪明寒垂下眼眸,眉梢微挑,再抬眸又恢复了平日的玩世不恭。

他嘴角勾起一个痞笑,对纪明觉道:“因为她太小,而我喜欢,大的……”

低沉肆意的笑从喉间溢出,纪明寒转身抬步朝着溪山苑而去。

纪明觉嘴张了半天,最终还是缓缓闭上了,随后无奈摇头回了浣溪苑。

对于纪明寒的归来,整个溪山苑的下人们个个诚惶诚恐地伺候着,生怕二爷归来的事惊动太师,平白再添一场风波。

荣顺跟着纪明寒一路小跑。要说他也是纪明寒的贴身小厮,可偏不受纪明寒待见,去哪都不带着他。可着全盛京的公子哥,哪个照他家二爷,去哪都是一个人,也不带个人身边伺候。这一点让荣顺很是想不通,每天都处在自我怀疑的深坑里爬不出来。

而被人说太小的苏乔就全然没这种自我怀疑。

此刻,她正趴在床上,一边吃肉脯,一边看话本子。床边是暖烘烘的炭盆,怀里还抱着暖炉。她正在看《碾玉观音》,床头摞着一摞她已经看过的话本。

要说这些话本,苏乔实在是喜欢不起来。男权下的封建社会,女人的爱情从来只能依附在男人身上,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连自由恋爱都得靠做了鬼才能实现。

苏乔撇嘴,忍不住往后多翻了几页。

喜乐正坐在脚踏上给苏乔剥核桃,瓷碟里里已经放了小半盘,一方帕子上摆着码地整整齐齐的核桃壳。

突然,喜乐的耳朵动了动,她不着痕迹地往房门口偏了偏头。片刻,房门口就被人一脚踹开了。

苏乔一惊,猛地坐起身来,就瞧见纪明寒正抬脚跨进门来。

他穿着一件靛蓝色直襟窄袖长袍,蹀躞束腰,乌发高高束起,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之感。

这是苏乔第二次见他。

她此刻正着中衣,身上裹着被子,一手拿着暖炉,一手举着一本书,嘴里还叼着没吃完的肉脯。

眉梢微挑,纪明寒打帘进了内室。

喜乐朝着他屈膝行礼,回过身端了盘子,裹了帕子识趣地退了出去。

苏乔没料到他今日会回来,实在是这几日日子过得太过滋润,是以托大了些,早早钻进了被窝。现在可怎么办,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自己可只穿了件睡衣,难道当着他的面再把衣服穿上?

苏乔默默将肉脯塞进嘴里,用力咀嚼,可这肉脯怎么这么有嚼劲,死活咽不下去。

苏乔被纪明寒盯得有些发慌,死男人,怎么一点儿眼力见没有,都不会背背身吗?

慢着,他现在回来干什么?

苏乔下意识拉了拉被子,一口咽下去,肉脯卡在食道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差点没把自己噎死。

她也顾不上站在一旁的男人,一个健步从被窝里冲出来,跑到桌前,端起水壶就咕咚咕咚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捶打胸口,眼泪都被憋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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