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嫣忙将衣袖拉长遮住伤痕,“其实已经好了,怕殿下担心才包上的。”
萧逸宸将手置于棋盘,“今日在兰静阁,你做得很好,孤说的话你都记住了。”
“殿下的每一句话,妾都不敢忘。”
沈嫣下颌扬起,双眸与萧逸宸对视,“殿下是妾的郎君,出嫁从夫,妾万事都由郎君做主。”
出嫁从夫,多么简单的道理,可惜他的后院女人里,这么多年才得一人明白此理。
萧逸宸托着她的下颌,“德元有一胞姐,叫琴心,明日让她到你这。”
沈嫣喜悦,声音娇柔,“嫣儿都听殿下的。”
这相当于变相给了她一把尚方宝剑,贴身保护符。
双方心情愉悦,床上之事更为和谐。
颠鸾倒凤,极尽缠绵。
情到浓处,沈嫣在萧逸宸耳边低喃:“殿下……你陪我说说话……”
萧逸宸盯着怀里酡红的面颊,眼眸幽暗,“嗯……”
沈嫣娇声撒娇,“你唤我……嫣儿……好嘛……”
萧逸宸没有回答,只是攥着细腰的手加大了力气。
沈嫣娇喘,“疼……”
“娇气。”
萧逸宸语调平缓,动作却逐渐温柔。
沈嫣眼角湿润,依着萧逸宸呻吟。
云收雨歇,沈嫣困倦地阖上眼皮,耳边听到极轻微的一声,“嫣儿”。
沈嫣心满意足地勾起唇角。
身体的交缠带来的快乐只是一时的,精神的交缠带来的快乐才是永久的,不可替代的。
亲昵的称呼就是一个突破口。
她伸出手指勾住萧逸宸的手指,酣然入睡。
*
翌日清晨,沈嫣醒来时,萧逸宸已经走了。
侍奉在她床前的除了春月,还有一位二十余岁的女子,身着一席草绿色半臂交领襦裙,眉眼清秀,与德元有几分相象,应是德元的胞姐琴心。
果然,琴心沈嫣请安,“奴婢琴心请沈奉仪安。”
沈嫣叫起。
琴心起身后,向后招手,六位侍女鱼贯而入,成两行排列,每人手中皆高举一个托盘。
琴心与春月从侍女高举的托盘中取来衣物为沈嫣更衣。
以往都是由春月为沈嫣梳妆,琴心来了,自然接过了这摊活。
琴心很快为沈嫣梳了流苏髻,底部用一根红丝带系上,两鬓插了两朵镶宝石碧玺珠花。
一切收拾妥当,琴心托着沈嫣的手引着她在前厅落座。
又招手让侍女将食盒放到前厅餐桌上。
一切井然有序。
沈嫣很微妙地察觉到琴心与春月的差距。
春月侍奉她不可谓不精心,可琴心侍奉她一举一动比春月更有章法,就像现代普通饭馆服务员与五星级酒店服务员的区别。
饭毕,琴心侍奉沈嫣漱口。
春月终于找到机会将一碗汤药递到沈嫣面前。
琴心眼疾手快,一下子接过碗凑到鼻下闻了闻。
春月有点憋气。
琴心今早一来就把沈嫣贴身的活都抢走了,俨然水韵亭大丫头的架势。
可琴心是太子派来的,她不敢不敬。
“是上官夫人嘱托熬制的汤药,有利于生养的。”
沈嫣看着她们,大脑开始疯狂转动。
往常只有春月在,她总是找各种小理由避开春月,将汤药全部倒进了软榻旁的一株丛兰里。
琴心明显不是春月那么好糊弄的,这可不好办了。
果然甘蔗没有两头甜。
正在沈嫣苦思冥想之际,耳边听到琴心的声音。
“春月,你去为奉仪寻件团扇跟绣帕吧。”
春月前脚刚离开,后脚琴心便端着药碗走到窗前的一株百合前,将汤药全部倒了进去。
沈嫣:“……”
她一向快速运转的大脑有了片刻的停滞。
春月端着空碗回来,看到沈嫣呆滞的神请,微笑,“奉仪莫怪,是太子殿下的嘱咐。”
“殿下?”
“嗯,殿下走之前特意嘱咐奴婢的,若您不想食用,就让奴婢倒了。”
东宫里只要有人受宠幸,第二日清晨必会服用利于生育的汤药,这习惯已经持续七年多了。
即便如此,东宫依旧听不到一丝喜讯。
萧逸宸此举是体谅沈嫣的身体,还是他已经认命了。
沈嫣去兰静阁的路上默默思索。
突然,一声讥笑响起。
沈嫣循声看去,是王承徽。
王承徽年约十八,在沈嫣看来不过一名高中生,还处于叛逆期。
她摇着团扇,亲热地挽住王承徽的手腕,口中赞道:“这件淡黄色襦裙真好看,承徽仪态万千,我真是羡慕呢。”
王承徽并不接受她的好意,甩开她的手,“哼,你当然羡慕了,我年轻貌美,你半老徐娘想穿这样的颜色还不敢呢。”
沈嫣眨眼,这娃叛逆的太过了。
她不过年长两岁,就半老徐娘了,那沈玉媗、尉迟良娣、邬良媛又怎么说。
大庭广众之下,王承徽这话也不怕被人传了出去。
这时,但听到旁边一道朗声呵斥:“王承徽这话什么意思?”
来人正是尉迟良娣与邬良媛。
邬良媛瞪着王承徽,厉声追问:“说话。”
王承徽吓得一哆嗦,她向后退了半步。
尉迟良娣蹙眉,拦住邬良媛,“跟她计较什么。”
说完,硬拉着邬良媛走了。
沈嫣不想留下来跟一位高中生掰扯,忙跟上了尉迟良娣与邬良媛的脚步。
众人走了几步,尉迟良娣突然转头看向沈嫣身后的琴心,语气温和地道:“这不是琴心姑娘吗?”
琴心屈身见礼,“奴婢琴心见过良娣、良媛。”
邬良媛顺着看过去,她这才注意到沈嫣身后跟着的侍女是琴心,她心中惊骇,语气难免急躁:“你怎么在这?”
琴心低首回禀:“奴婢奉太子令于沈奉仪前当差,沈奉仪在此,奴婢即在此。”
邬良媛霍地看向沈嫣。
沈嫣一脸娇羞,“殿下怕我刚入宫不习惯,才让琴心来陪我,不曾想殿下这样细致入微,我们姐妹是遇到良人了。”
邬良媛心中翻江倒海,“良人”?多么讽刺的称呼。
刚入东宫见到萧逸宸的第一眼,她也认为这是她心目中的“良人”,即便做妾,也不曾觉得委屈。
可后来,他的冷漠淡化了一切。
再后来,沈玉媗的表里不一、东宫压抑的环境,一切的一切让她开始愤世嫉俗,她渐渐学会用利剑口舌保护自己。
这么多年,萧逸宸何曾看到自己的一丝不易,现在他却把“细致入微”给了沈嫣。
他成了沈嫣口中的“良人”,可笑。
她看着眼前羞涩的沈嫣,心中冷笑,面部难免露出了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