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的好情绪,被男人这句话打回原形。
什么意思?骂她笨!他们很熟吗?!
苏锐一瞬间气血上涌,瞪圆了眼,要不是在大堂门口,挨着酒店这么多熟人,她都想掐他!
秦众看了眼她精致的妆容下,水杏般的大眼,紧蹙的眉头,清声哂笑,突然倾身靠近,低语道,“你不会真以为没人看到你透露房间号吧?”
苏锐有些傻眼。
“监控里三个女人,从前台离开后直奔房间,这种场景叫尾随?你是不是对其他人的智商和民警的侦查能力有什么误解!”
“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是你安排的?”苏锐不确定地问。
秦众没有回答,只瞟了她一眼,“助人为乐这种事,光靠勇可不够。”他点了点自己的脑子。
说完,他慢条斯理地站直了身,似乎刚才的靠近只是错觉,此刻又变回疏离陌生的关系,漠然而高冷。
苏锐脸上风云变幻,她才知道,原来她的义勇全落在“有心人”眼里了。
她神色阴郁,黑眸中有一簇小火苗跳跃着,酝酿着危险。
秦众盯着这小火苗,抿了抿嘴,突然想笑,这人相亲的时候不是挺能装的嘛,矫揉造作的很,什么“心随剑意游四方,周游天下觅封疆”,吟诗作赋张口就来,怎么在他面前跟个炮仗似的。
他好心提醒,还不领情。
他又瞥了眼苏锐的打扮,耳边珍珠耳环散发着柔和的光泽,身穿墨绿色小碎花连衣裙搭配小皮靴,明艳难挡,又是一个约会夜?
她倒是不闲着。
他不再多话,头一昂,目不斜视地就从苏锐身边走了过去。
留苏锐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真是冤家路窄,五天里遇到这人两次,都没好事,他这行为,算不算变相骚扰她!
美貌给她带来了太多的困扰,这些年她见过奇奇怪怪的骚扰方式,有不停找事的,有不断威逼的,有利用上级领导强行牵线的。
几乎每天都有男人想亲近她,每两周就有一个客户打听她骚扰她,上周就有一个客户,一晚上连打四个内线电话,不是要水,就是要毛巾,让客房服务员送还不满意,各种挑刺,最后一次直接点名让她送,才满意。
她见过太多这样的男人,表面一本正经、翩翩君子,背地里衣冠禽兽、什么都干得出来,被那一点点生理欲望驱使,上到七八十岁的老头,下到十四五岁的未成年,寻寻觅觅,可劲折腾。
当然,品行高洁、模范人夫也不是没有,银婚金婚的老夫妻还能手挽着手,每年来酒店度假,七老八十了,还诗情画意,花前月下,温馨美满。
但来酒店的男人,浪里白条才是常态,守男德的少,渣中渣的多,鲜活地乱蹦跶。
酒店就像是万花筒,把渣男这个社会群体放大了,她管中窥豹,看到的最多的就是玩弄爱情、背叛婚姻的那部分。
2313那个男人,不知道是什么心理,难道是半夜投诉隔壁激情不成,怀恨在心?!
也不对啊,没必要既派人给她擦屁股,又来骂她没脑子。
就为给她添堵?!
一个大男人,一米八十多的个子,格局怎么这么小!
然而还没等她细想,她手机里信息在轰炸,周剑果然立马发来了微信好友申请,一口气发了5个。
苏锐幽幽点开,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都是些没营养的。
“小妹,是我,周剑!”
“小妹,可算加上你了,快通过!”
“小妹,快通过吧。”
“小妹,在吗?”
“人呢?”
微信名“周剑”,倒是没想到他用原名,以为是“独看夕阳”“红尘不羁客”之类的中年油腻名。
她想起之前看过的一个新闻,微信名用本名的,要么是销售、律师等,要么是极端自信,极低的隐私意识的人,显然,周剑是后者。
苏锐把手机往包里一塞,不管了!
天大地大,下班最大!她今天要去好好嗨皮一下。
今天她约了闺蜜小曼,约了聚餐和艾灸。
小曼,年纪不大,养生全套。对养生之道有着超乎常人的热爱与执着,从饮食到作息,从运动到情志调节,无不细致入微。
苏锐隔三差五找她,让曼大师涤荡下心灵。听听她的避世哲学,学学她的养生心得。
一直到晚上9点多,她才回到家。
神清气爽,活力四射。
晾了4个小时之后,苏锐才加上他。
周剑第一时间回复:小妹,终于加上你了!那天你走太快了!
过了很久,苏锐假模假式地回复一条:是呢,那天急着回去加班,忘记点申请按钮了,后来怎么都找不到你,我还可惜了好久!
周剑:为了你,我充了68888,才要来你的微信(爱心)
苏锐:我就知道你会去要微信~
周剑:啊??
苏锐:你难道不会?
周剑:那倒不是,我就是好奇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苏锐发了个捂嘴笑的表情,回复:那你慢慢想
又补充了一个“wink wink”抛媚眼的表情。
今日份爱心献完了!
这种不死不活地对话,她可以3分钟来十段。
她甚至有个素材库,专门应对陌生男人的“纠缠”。
她能准确得切换火候,火快熄了,拱一拱;火太旺了,盖一盖;火力太集中,扇一扇。。。
有时苏锐也思考,自己是不是过分冷淡凉薄,过分驾轻就熟了。
年纪不大,技能满级。遇弱则弱,遇强则强。到头来,自己也没落着什么好,留了一地的失望。
这些年,她也付出过几次真心,也尝试着接触一些纯真的大男孩,想着也许有几尾“漏网之鱼”。
然而,当他们用炙热的眼神注视着她,牢牢锁定在她的身上,眼中喷着焦躁的火焰,尽显对她的倾慕与渴望时,她如同被烈火烹油,恶心又胆寒。
仿佛这些男人要生生吃了她,肉啖了她,啃噬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那感觉太惊悚了。
她脑中时常浮现当年隔壁村的那个老光棍看她的眼神,就是那种赤裸裸的饥渴,眼冒绿光的贪婪,不断上上下下扫视着她,仿佛她根本没穿衣服,被扒光了。
那被烟熏得泛黄的牙齿带着猥琐的笑,距离三米远仍能闻到身上散发着男人的体臭,她至今还记得!
这么多年过去,她拼了命,成功逃脱了,但男人的可怕她至今仍然记得,那是不可磨灭的阴影。
她知道在大城市里,她尽可以好好利用自己的美貌,无需她主动,就有人伸出橄榄枝。
可是,万物都有价格,她怕太沉重,她付不起。
走捷径,就像很多来酒店的女孩子一样,傍着大腹便便的富商,利用男女关系获得超额的奖励,很容易。然而,她厌恶一切情色关系。做人玩物,不过是另一种状态的被铁链拴住,她逃出了一次,难道这一次,自己主动把链子交给了别人。
从去年起,她顿悟了。
她学乖了,戴上了戒指,妆画得差一些,为人低调些,学着向上管理,做前台主管,往上走,尽量少对客,远离好色的男房客。
她不相信爱情里的花言巧语,她不能保证自己不会看走眼,不能保证她的伴侣不会变心,她什么都确定不了。
既然什么都确定不了,什么都无法相信,不如尽快把自己嫁出去,一步到位,跨过恋爱,直接相亲结婚。
找个“经济适用男”,只谈婚,不恋爱。爱情不过是消遣,亦是一种消耗。她没有时间、没有金钱、更没有精力消耗,不如直接相亲,择优录取,即刻成婚。
在自己最美好的年龄,找个好婆家,得个好归宿。适时生娃,给自己的娃找个好家庭,延续自己的血脉,让自己的孩子在物质丰裕精神健康的家庭中茁壮成长。
她想要的从来就是一个家,一个有孩子的家。至于男人,合则聚,不合则散,去父留子已不是什么新鲜事。离婚了还是一条好汉!
因为清醒,所以无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