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文学司京煜笑了下，“当初说结束的人不是你吗？”
他捏了捏口袋里的香烟，问：“怎么？六年过去了，念念不忘、余情未了的人变成你了？”
沈清柠觉得他不可理喻，“司先生，我没骗你，我是真的急着要回家，不是对你旧情未了或者是怎么的，是真没时间和你在这里叙旧。”
“是吗？”司京煜微微垂首，朝她靠近了一步，“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为什么不敢看他？
沈清柠想，或许是因为她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眼神、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而不是因为对他余情未了。
不管是从家庭背景来说，还是父母间的关系来说，她和司京煜之间都有着不可逾越的沟壑，那个沟壑是哪怕她拼尽全力也无法弥补的，所以六年前她选择了放手。
沈清柠知道，对于司京煜来说，忘记她远离她，他才能幸福，所以可以的话，哪怕一辈子不再见，沈清柠也是愿意的。
可偏偏事与愿违，整个京市那么大，有多少人兜兜转转了一辈子都不曾相遇，她和司京煜两个不该见的却重逢了。
“当初说一辈子再也不见的人不是司先生你吗？”沈清柠掐紧手心，想起他们最后的那通电话。
在她说完结束后，司京煜咬着牙问她：“结束？你知道结束意味着什么吗？结束意味着以后哪怕我和别人在一起结婚也和你没关系了，沈清柠，你真的要和我结束？”
时至今日，沈清柠依稀记得自己压抑着的发颤声音：
“对。”
司京煜：“这辈子老死不相往来，一辈子再也不见，你也没关系？”
“是。”
“行，那祝我们从此各奔东西，再也不见。”
少年的话语坚决中又带着些许被甩后的不服和赌气，在那之后，司京煜去了遥远的米国读书，而沈清柠来到京市，两人就真的再也没见过了。
“拜托，沈清柠，麻烦你想清楚些，不是我想见你，是你叫我过来的。”司京煜清了清嗓子，说：“是你叫许意的家长过来的，只不过碰巧我比较善良和好说话，愿意陪父母都没空的许意过来。”
“我哪知道来的会是你？”沈清柠小声嘀咕了句，抬头对着司京煜说：“那我现在不是如你所愿躲着你，尽量不要出现在你的视野里了吗？”
司京煜见她终于抬眸直视自己，撒开了她的手。
“我说过那句话吗？那些陈年往事谁还记得？”司京煜别过头，望向教学楼不远处的一片树林。
“过去的事我早就忘了。”司京煜缓慢地说，“希望沈老师也别耿耿于怀。”
耿耿于怀吗？
沈清柠想，的确，六年对于一个人来说长不长，但如果用来忘记一个人的话是足够的。
“这样的话最好了。”沈清柠微微一笑，“反正以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是不要见面比较好。”
这句话一落下，司京煜的眼神像是覆上了一层寒冰般变得锐利深沉，表情也像凝固住了一样。
但沈清柠没再看他，径直转身离开。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信息，沈清柠一路狂奔到公交车站，恰好赶上她要搭的那趟公交车来，沈清柠暗自庆幸还好自己跑得够快，不然下一班还得等个十几分钟。
公交车在高楼耸立的京市道路间行驶，大概三十分钟后，沈清柠下车，匆匆跑到一个幼儿园门口。
沈桥小朋友已经等了很久了，他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抓着门口处的两根铁围栏，将脸埋在中间，往幼儿园外面望。
看到沈清柠从不远处跑过来的身影，沈桥脸上露出笑容来，赶紧转过身去和其他还没离开幼儿园的小朋友们一起滑滑梯，假装玩了很久，好像根本没在等沈清柠一样。
“不好意思老师，我来晚了。”沈清柠喘着气说。
老师和沈清柠说了句没关系，也没戳穿沈桥，朝着身后一堆在玩的小朋友喊：“沈桥，你妈妈来接你啦！”
“妈妈！”沈桥从滑梯上下来，伸出双手朝着沈清柠跑过来。
沈清柠弯腰抱他，“今天在幼儿园有没有乖乖听话？”
沈桥晃着两双小腿：“当然有啊，桥桥很听话的，今天手工课上还被老师表扬了呢！”
“桥桥真棒！”沈清柠摸了摸沈桥的小脑袋。
和幼儿园老师告别后，母子俩手牵手一起去搭地铁，沈桥拉着沈清柠蹦蹦跳跳：
“妈妈快点，小小超人快要播了！”
小小超人是沈桥最喜欢的动画片，每周一到周五晚间七点开播最新一集。
如果不是今天这个例外，沈桥应该已经守在电视机前等着了。
这个时间段的地铁很是拥挤，沈清柠虽然已经努力带着沈桥挤在前面，但到家的时候也已经七点多了。
老旧楼房地段阴冷潮湿，路旁的水沟边偶尔还会有老鼠蟑螂窜过，沈桥从小在这里长大早就不怕这些东西，牵着沈清柠哼着小小超人的主题曲爬过一层层楼梯到达他们住的地方。
推开房门打开电源开关，玄关处天花板上挂着的白炽灯因为损坏忽明忽暗。
沈桥兴奋地脱下鞋子书包，抓起遥控器自言自语：“不知道小小超人今天有没有把怪兽赶跑!”
看着儿子激动不已的模样，沈清柠一边从冰箱里拿出冻肉解冻，一边笑着。
能过现在这样的生活她就已经很幸福了。
童年的悲惨经历恍若一场噩梦，过去的回忆也渐渐变得模糊，沈清柠身边已经有了永远不会抛弃她的亲人，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曾经和司京煜在一起的时光就像是美到不真实的幻影。
沈清柠知道，虚无的幻影总有消散的一天，她不能沉迷其中，也没资格去留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