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文学“老师，我爸爸妈妈他们工作忙来不了，拜托我姑父来可以吗？”
上完下午最后一节延时课，沈清柠回到办公室批作业时，听到昨天被她要求叫家长过来的学生许意站在门口这么说。
“可以。”想到许意其实也没犯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沈清柠让她进来坐下。
看着小姑娘无措地搅着手指头，像是要把头埋进脖子一样，沈清柠想着缓和一下气氛，问她：“今天数学课上讲的练习卷还有哪道题不清楚的吗？”
“有一道。”许意怯怯地说，扯下肩上的书包翻出练习卷来，指了上面一道多边形求阴影面积的题。
“这道题画一下辅助线，就能求出这大三角形的面积，再减去……”沈清柠耐心地用更加简单易懂的话语和她讲了一遍，话音刚落下，就听到“咚咚”的敲门声。
许意激动地扭头望去，朝着门口的方向大叫了声：
“姑父。”
沈清柠也抬起头来。
办公室钢质门旁站着个西装革履身姿挺拔的男人，沈清柠的视线慢慢从对方伸出来敲门的两只修长手指上移到他那张轮廓立体分明的脸庞时，心脏像是骤然被人捏了一下。
居然是他。
“打扰了。”
男人的声音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朗润，变得成熟而富有磁性，沈清柠在那一时间意识到了什么，扯起了唇角，眼眶却有些许的湿热。
但也只是失神了一瞬间，沈清柠迅速调整了过来，站起来微笑着说：
“你好许意姑父，我是许意的老师，沈清柠。”
“司京煜。”
许是早猜到沈清柠会装不认识，又或许是因为不在乎了，对方朝着沈清柠伸出手来。
沈清柠垂下眼眸，抬手握住了那只曾经在危难中拉着她奔跑的手，心中百感交集，脸上却没有半点表露，动作自然地好像两人真的是第一次见面一样。
“坐吧许意姑父。”沈清柠咬了咬下唇，拿出许意这段时间以来的成绩单，开始切入正题：
“许意这段时间成绩下滑地很严重，很多老师也反应过她上课时总是打瞌睡，状态不太对，所以我想知道许意这段时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司京煜看了眼对他面露哀求轻微摇头的许意，手指在办公桌上敲了敲，说了句：“没有。”
“老师，我真的只是最近熬夜复习多了才会打上课瞌睡，我以后会调整好的，绝对不会再打瞌睡，下次月考也一定会考好的!”一旁的许意拍着胸脯保证道。
沈清柠看着许意认真的模样，相信她会改过自新，也没再多说什么，“许意姑父，许意现在处于一个很关键的时期，希望家长能多多关心她。”
其他老师都下班了，办公室空旷地只剩下他们三人，司京煜慵懒地靠着椅背，矜贵的气质让他看起来不像是被老师叫过来的家长，反倒像来学校考察的领导。
司京煜的视线渐渐从桌面上沈清柠攥紧的双手移到她的脸上，却见她一直垂着眸，除了从进门时的第一眼外，沈清柠不曾再将半分目光落到他身上过。
到底是因为当初甩掉他所以心中有愧？还是单纯地不想再见他？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司京煜想要的。
“我会转告许意父母的。”司京煜反客为主地问她：“除了这个，老师就没有其他话要说了吗？”
“没有了。”沈清柠说，“今天主要就是想提醒一下家长多多关心一下许意，抱歉占用了许意姑父您的时间，你们可以回去了。”
因为五年三班的班主任休产假，沈清柠是被临时“抓”起来当代班主任，又是第一次约见家长，本来还从网上找了一堆话术要和许意父母谈，但在见到司京煜的那一刻，沈清柠的脑海里像是瞬间被汹涌巨浪瞬间冲刷干净似的，什么话术也想不起来。
她只想快点结束这次的谈话，然后再也不要和司京煜见面。
“行。”司京煜自嘲般地笑了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自己还是一样的无情。
“我和许意就不打扰老师你了，老师继续忙。”他说完，带着许意走了。
沈清柠心里松了口气，若无其事地和他们客套道别后，快速地把还没改完的作业收进包里，拿起手机急匆匆地跑出了办公室。
在路过楼梯口时，她看见了楼梯拐角处站着还没离开的男人。
司京煜斜靠着墙壁，骨节分明的手间掐着根烟，并没有点燃，只是被他拿在手指间把玩。
他那双深邃的琥珀色眼眸就这么定定地望着沈清柠，带着强烈又复杂的情绪。
或许是恨意，又或许是其他的，沈清柠看不清。
许意并没在司京煜身边，沈清柠也懒得再演什么故作陌生的戏码，直接撒腿就往反方向跑。
但她还是难以敌得过男人那双大长腿，没几下就被追上抓住了手腕。
“跑什么？”司京煜把烟放进口袋，连气也没怎么喘，就这么死死地抓着沈清柠细白消瘦的腕骨，像是害怕她再跑走了一样。
“我没跑。”沈清柠被他捏得手腕疼，试着甩了几下没甩开，“放开我。”
她说话的腔调还是一如既往地轻柔，哪怕他现在紧抓着她的手腕，司京煜想，沈清柠看着就好像永远不会生气的柔顺兔子一样，实际上坚韧倔强地很，被逼急时能用最温和的口气说出最刺人的话。
“你没跑？”司京煜看她微微蹙眉，还是忍不住稍稍松了下手，“你当我瞎？”
“这里是学校。”沈清柠提醒他，“你这样拉拉扯扯被人看见了影响不好，许意姑父。”
从他踏进办公室的门到现在，沈清柠一共叫了他五句“许意姑父”，落在司京煜耳朵里像是一把把利刃，十分刺耳。
“虽然你是许意的老师，但我还是要和你强调一下。”
许意那个小鬼，当初求他过来见家长的时候说是要他当她的“远房表叔”，谁知道她觉得“远房表叔”听起来不够亲，把司京煜骗过来就硬喊他“姑父”。
既然那小丫头不仁，就别怪他不义了。
司京煜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吐出：
“我、未、婚！”
“司先生结没结婚和我没关系。”沈清柠看了眼亮起的手机锁屏信息，深深地吸了口气，“我是真的有急事，麻烦司先生不要挡路。”
就算司京煜还没结婚又怎么样？她早在六年前就知道了，沈清柠和司京煜至始至终都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