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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皮不是吹的 小说还得看我推的

第3章

“……”谢韫深默不作声的注视着她,幽邃的黑眸褪去了那层清寒的薄雾,显得格外纯粹剔透,像是月下波光粼粼的湖面,静谧又柔和。

云卿如一脸莫名,歪了歪脑袋,“嗯?”

把她喊过来却什么都不说,她脸上是有金子么?

“别怕。你没有做错。”

他忽然来了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

云卿如的表情僵了僵,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看到了!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有些……担心……”

谢韫深难得露出一丝窘态,笨拙的解释。

今日云卿如被羁押后,他便担心那几个官差会对她图谋不轨,毕竟他们觊觎她不是一日两日了。

她去了树林,他也借口方便,偷偷摸摸绕路跟了过去。

他的腿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以落地走上一段距离,虽然有些勉强,隐隐作痛,但比起之前,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状态了。

岭南将近,为了不徒生事端,他便没有表现出来。

他本来想着,他现在腿脚还算方便,跟过去若有变故,也能搭把手。

没想到一去就见到赵富杀了王杨的画面。

这一幕没有引起他丝毫的情绪波动,真正让他惊诧甚至是震撼的,是随后云卿如干脆果断的解决掉赵富的举动。

她没有丝毫迟疑,面色沉静如水,轻描淡写的挥剑。

那瞬间,女子在月下的身影忽的变得缥缈幽魅起来,如仙似妖,眼中的情绪尽数沉淀,只剩下纯粹的黑,似无尽的深渊,却又透着星星点点的灵光,勾魂摄魄,诱人沉沦。

谢韫深立在暗处,有片刻恍惚失神。

他静默的注视着她,看她自言自语的喃喃了一会,又处理好了现场。

他有些哭笑不得,方才明明那般沉稳,突然又变得如此小孩子心性,嘀嘀咕咕嘟囔了半天。

她总是喜欢将他当做小孩来对待,要他看,偶尔她才更像稚子,纯真无邪,烂漫天真。

抛开顽劣可爱的一面,另一个她则格外聪明,且坚毅果敢,胆识、实力、见识皆备。

让他由衷敬佩。

她做得很好,完全不需要他。

他本不该多管闲事,但是……

她在喃喃自语的时候,指尖在发颤。

她看似很冷静,实际还是很生疏,应当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谢韫深先云卿如一步回了营地,随后马匪来袭,她迟迟未归,谢韫深一向没有波动的情绪,也不由得染上几丝焦急。

好在她平安归来。

他本想保持沉默,当做一切都没发生的样子。

可在对上她清亮的双眼后,脑海中却一直闪回着她指尖发颤的画面。

虽然只是很细微的情绪,可……她在害怕,有些惊魂未定。

理智告诉他,他不该多管闲事,可言行却不受控制似的,将喊她到了一边,想了半晌,才挤出一句干巴巴的安慰话语。

在看到她僵住的神色后,谢韫深有些懊恼,他似乎多此一举,还有些弄巧成拙了。

少年沉默的微垂着眼睫,唇角微抿,整个人显得越发冷漠严肃起来,宛如不可攀折的高岭之花,只可远观而无法接近。

云卿如定定盯着他,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二郎,你这是在安慰我?”她的嗓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促狭的眯起眼睛,“似乎有点苍白无力啊……”

人机式安慰。

和她一样,有人说:我怕,她:你别怕。有人说:我担心……,她说:你别担心。

不过,她完全能共情谢韫深。

这样干巴巴的安慰话语,也是她抓耳挠腮想了许久的措辞。

她理解,但不妨碍她现在打趣谢韫深。

谢韫深:“……”

他微微蹙眉,想了想,在云卿如揶揄的目光中,缓缓伸出手,有些僵硬而不自然的放到她的头上,又轻轻揉了揉,整个人硬邦邦得宛如一块木头。

头上传来微暖的触感,让云卿如震惊的瞪圆了眼睛。

这孩子摸了她的脑袋?

谢韫深不知这样是对是错,但他知道,大人向来很喜欢摸小孩子的脑袋,这其中有嘉奖的意思,也可以算作安抚。

少年平静的嗓音仿佛微凉的夜风,在月下缓缓流淌。

“就像嫂嫂说的那样,我们是一家人,应该风雨同舟、守望相助。所以……即便嫂嫂不需要,我还是想说:别怕,还有我在。”

云卿如一怔。

她探究的盯着谢韫深,小反派该不会是被人穿了吧?

突然变得如此反常,还会关心她的情况。

谢韫深被她怀疑的眼神看得一恼,仓促的收回手,唇角微微向下耷拉,淡声道:“替亡兄照顾长嫂,是我应尽的责任,更何况,嫂嫂平常不也无私的照顾着我们一家人么?”

所以,这种时候,但凡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就不会真的置身事外,弃她于不顾。

若是从前的云卿如,他不会多看半分,亦不会管她死活。

但现在的云卿如,值得他尊重、敬爱。

若他漠然作壁上观,枉为人。

听闻此言,云卿如恍然大悟。

她不禁感慨,实在是谢韫深冷心冷情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让她先入为主,误解了他。

看起来冷冰冰的不易接近,实际上,现在的谢韫深还是很有人情味的。

不过转念一想,她这一个多月也没少出力,就如他说的那样,她照顾了谢家人,他对她上些心,于情于理都很正常。

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如果真的不管不问,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冷血怪物了。

谢韫深清冷矜贵,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就是少年老成,给人一种格外沉稳可靠的安心感觉。

还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着实不错。

云卿如满意的点点头,一脸姨母笑,又不甚在意的摆摆手。

“放心吧二郎,无需担心我,我只是一时不适应,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若因此将自己傻傻的困住,和死了也没什么分别。”

云卿如大喇喇的起身,拍了拍身后沾染的草屑。

谢韫深定定望着她,唇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嫂嫂很豁达。”

“那是~”说起这个,云卿如就很得瑟。

他们道家绝不内耗!

甭管是什么问题,那必定锅不在她,而是有人克她!

主打一个该骂就骂,该打就打,该杀就杀,遇到她,是他们的报应。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粗声粗气的吼叫:“把银子都交出来!”

云卿如侧目望去,发现马匪们搜刮尽了官差们的财物,已经转向流犯了。

“我们回去吧。”云卿如摸了摸袖子夹层里的银票。

一会估计就该轮到他们了。

也不知道要给多少才能填满马匪们的胃口……

谢韫深方才在云卿如身侧坐了下来,或许是腿有些麻了,脚下的地比较松散不好借力,他起身的时候有些艰难。

云卿如余光瞟到,下意识伸手想要给他搭把手,想到什么,又猛地把手缩了回去。

谢韫深见状,眼眸微眯,眸光深邃幽暗。

“嫂嫂这是……嫌弃我?”

他轻声问,嗓音里似乎含着一股子幽幽的瘆人意味。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除了上次她一时疏忽,下意识摸了他的头以外,她似乎在刻意避着他。

“不是。”云卿如落落大方的回,“怕你不喜外人碰你。”

谢韫深:“……”

他的确不喜他人随意碰他,即便是他的亲人。

诸多阴暗的揣测都在她的话语中消弭于无形。

谢韫深哭笑不得。

“如今没那么多讲究,更何况……”

他忽的顿住,撑起拐杖,慢慢向前,面容在光影交叠中明明灭灭,泛红的耳尖偶尔在光亮中一闪而过。

“更何况什么?”云卿如追了上去,一脸纳闷。

“……没什么。”

谢韫深淡淡道。

更何况……嫂嫂不算外人。

这种煽情的话,无法宣之于口。

谢韫深选择沉默。

云卿如郁闷的挠了挠侧脸,小破孩真烦,说话说一半,祝他吃方便面没有叉子!

“对了,之前王杨和赵富说的话你听到了么?上面似乎有人不想我们谢家人活着到岭南。”

虽说这两人如今都死了,但他们到岭南后,必定会有人通风报信,说不定杀机还会再度袭来,他们还得警醒着些,免得被人悄无声息的弄死。

谢韫深颔首,眼中冰冷一片,嘲弄的勾起唇角,“意料之中。”

谢家谋逆一事本就子虚乌有,其中内幕不知凡几。

就是不知道这事是天家授意的,还是其他大臣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天家心知肚明却默认一切而导致的结果了。

不过,都不重要了,只要他们还活着,终有一日,谢家会洗刷冤屈和骂名,将昔日仇敌尽数踩在脚下!

云卿如和谢韫深刚回去,没多久马匪就过来了。

“都老实点,要是让爷发现你们偷藏了银子,有自己的小心思,当心自己的小命!”

云卿如暗暗皱眉,这是完全不给人留活路啊。

除了云卿如身上还有点银子,其他人银子早在打点官差的半路,就被榨得一干二净。

她不是舍不得这些银子,而是担心,他们脱困后到了岭南,到时候一穷二白的,更是活受罪。

谢韫深还需要再买点上好的药材,制作药膏敷一敷腿。

岑越溪慢慢的肚子越来越大,也需要滋补营养。

三个孩子年岁也小,还得靠打点,看看能不能让他们学点东西。

不说别的,单单是到时候分配活计,同样是苦力工作,也分为轻松和重活,修路、筑墙、打围、烧炭……大多艰辛难捱,想要轻松活计,那铁定得塞银子。

云卿如攥着银子,在脑海中搜寻着对策。

正想着,一名膀大腰圆的壮汉已经走到了云卿如几人身前,恶声恶气的嚷嚷:“银子呢?”

云卿如故作唯唯诺诺,将五十两银票递了过去。

对方劈手夺下,睨着她不动,“还有呢?有人可是说了,你们一家人可有的是钱,别不识好歹,等着爷来搜你们的身!”

云卿如豁然抬头,越过壮汉往他身后看去,发现了一对约莫四十左右的中年夫妇,正一脸阴毒的瞪着她的方向。

“那是宋文轩的爹娘。”

谢韫深在云卿如耳畔低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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