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文学场上爆发出了一阵喝彩，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
吴魁应和商贸委的一位叶主任，两个人进入了男单的决赛。
而另一边，刚才那位柳主任组成的组合，在同市府办的一对处长，捉对厮杀。
比赛变得精彩而激烈，吸引了场上所有人的目光。
孙霏琳于是不再和李锦探讨情感问题，李锦在同孙霏琳说着场上众人的背景。
孙霏琳问，“你怎么都这么熟悉？”
李锦只是笑了笑说，“哥是谁？以后你有不知道的，问哥就对了。”
孙霏琳已经习惯了他的自吹自擂，附和道，“是是是，李哥什么都知道。”
李锦被她这么一说，有些得意，越发卖力地显示自己人脉广，场上的众人在他口中，如数家珍。
他一个劲地卖弄，滔滔不绝。
孙霏琳其实全没有听进去。
她看着手机，翻到同沈裕的聊天记录之前，先翻到了和邵晨的聊天对话框。
狠了狠心，点击了删除该聊天。
随后，又点开了沈裕的对话框。
可是，却不知道要输入点什么。
然而，才删除了邵晨的对话框不久，邵晨的对话框却又跳了出来。
他发来了一张照片。
应该是路人的角度，拍到的是她刚才被球打到，在场边捂着脸的样子。
邵晨：受伤了？最近是不是有点流年不利？
孙霏琳：[笑哭][笑哭]领导，您的消息真快。只是擦到，没大碍。
邵晨：看来入职之前没去烧过香。
孙霏琳：[震惊]领导，您是领导干部。
邵晨：我说的是你。
孙霏琳：我是党员。
邵晨：好的。
好的？？？
邵晨没有再回复，孙霏琳也不知道该回什么。
几句对话，反反复复地看。
孙霏琳有些后悔，刚才不该删除他们的聊天对话。
虽然，那里面也不过是寥寥几句话。
比如她发一句，领导我到了。
或者是邵晨发来的，周日活动的地址之类的。
都是很公式化的内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可哪怕只是那张被很多人拿来做头像的蓝天白云的图片，只因有邵晨两个字，就足够让她在意。
她深吸了一口气，关了手机，托着腮，继续对着球场上发呆。
吴魁应不出意外，拿下了男单的冠军。
柳主任那组，则是混双的第一名。
比赛在下午四点多结束，吴魁应已经订了地方，今天所有参赛的投资委同事都去。
其实也没几个人。
固投处的郑处、能源处的陈处、综改处的张昊穹、社会处的王熠以及规划处的张平。
由于规划处是吴魁应分管的，晚上聚餐的安排，就由规划处的张平在落实。
吴魁应要回家去洗澡。
孙霏琳和李锦、以及综改处的张昊穹，跟着张平先去了餐厅。
孙霏琳是新晋公务员，同这些人都只是认识，但没有太多工作交集，所以也聊不上什么话。
张平在同张昊穹说工作的事，李锦就陪着孙霏琳走在后头，说说闲话。
孙霏琳工作之后，还没有参加过这种同事之间的聚餐。
尤其还是由吴魁应这样一位班子领导请客，更是人生第一遭。
李锦拉着孙霏琳说，“陪我去买瓶喝的，渴死了。”
两个人于是同张平打了招呼，去了沿街的一家超市。
孙霏琳闲逛，李锦拿了两瓶酸奶，结了账。
孙霏琳奇怪道，“你口渴喝酸奶？”
李锦笑道，“骗他们的，先拿个酸奶垫一垫，不然一会儿喝酒容易醉。”
孙霏琳接了酸奶，问，“会让我们喝很多酒吗？”
李锦道，“投资委几个领导的酒量是有排行榜的。”
孙霏琳喝着酸奶，眨了眨眼，看向李锦。
孙霏琳大概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表情看上去无比纯真。
李锦转开了脸，微有些不自然道，“吴魁应排第三，你说呢？”
孙霏琳啧啧一声，道，“那今晚岂不是很危险？”
李锦说，“吴魁应人很好，你如果不喝，他也不会硬劝。”
孙霏琳问，“那么排名第一是谁啊？”
李锦说，“邵晨。”
又是邵晨。
上次去自然馆，邵晨来的时候，身上就带着淡淡的酒味。
孙霏琳想，也不奇怪，邵晨一看就是十项全能型选手。
只是想到邵晨，自己的心情有些奇怪而已。
李锦道，“骆主任搞不定的饭局，一般都会带着邵主任。”
孙霏琳问，“那排名第二呢？”
李锦说，“是王涵宇。”
孙霏琳道，“领导们都这么会喝酒啊。”
李锦道，“当然了，饭局也是工作。”
这些对孙霏琳来说都是新鲜的，是她不曾接触过的那一面的社会。
两个人喝了酸奶，李锦又买了苏打饼干，给孙霏琳分了一半，吃完，才去赴宴。
吴魁应坐在主位，郑处、陈处陪在他两边，张昊穹和陈平依次陪在两个处长旁边，孙霏琳和李锦坐在最末位。
席间，他们从羽毛球聊到机关的一些人和事。
孙霏琳听得懵懵懂懂。
今天喝的酒是吴魁应从家里拿来的高档白酒。
吴魁应拿了冠军，还是挺高兴的。
一旁的郑处和陈处一直在敬他，而吴魁应一圈敬下来，敬到孙霏琳，就说，“小孙是我们这桌唯一的女孩子，一个人参加了女单，又打双打，还受伤了，你少喝点。”
孙霏琳毕竟是人生第一次参加饭局，先前张昊穹已经干了半壶白酒下去了，虽然吴魁应让她少喝一些，她还是喝了一满杯将近一钱的白酒。
李锦不停为她夹菜。
吴魁应敬完孙霏琳，举杯对着李锦。
李锦连忙也给自己倒了满杯。
吴魁应道，“小侄子，来，敬你。”
听吴魁应叫李锦小侄子，一桌人都看向李锦。
吴魁应今天也是喝了酒，说话更直接，“当年和你爸，我们就楼上楼下，他那时候还在经济委。”
李锦笑着应承。
吴魁应道，“你这次考试努努力，你爸为你这事儿挺着急。”
李锦道，“有小孙为我辅导，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吴魁应看了看李锦，又看了看孙霏琳说，“你如果考中了，倒是得好好谢谢小孙。”
孙霏琳连连摆手道，“我只是把我公考时候的资料给他参考。”
李锦道，“她没收我补习费，我就送了她几杯咖啡。”
陈处说，“你属于一对一补习，你小子这是赚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
吴魁应点头说，“小孙是不错。”
也因为吴魁应这番话，孙霏琳才明白，难怪李锦可以作为储备人才进了投资委，也难怪李锦对今天参加比赛的这些体制内领导如数家珍，原来李锦的父亲也是体制内的。
孙霏琳觉得自己实在太迟钝了。
而先前自己和李锦被传绯闻的事，让孙霏琳还是心存芥蒂。
所以在饭桌上，孙霏琳刻意地同李锦保持了一些距离。
但她想，自己坦坦荡荡，别人要谣传些什么，她也阻拦不了，不是吗？
这一晚，孙霏琳从吴魁应等人的聊天对话里，听到了不少上班工作中不可能听到的人和事。
工作之外，还是工作。
张昊穹、张平两个人都喝了很多。
李锦喝得也不少。
孙霏琳不知道自己酒量多少。
先前敬吴魁应、郑处和陈处三个人，喝完已经有些醉意了。
她感觉到自己有些上头，于是不再多喝，倒是喝了不少水，还吃了点菜。
好在主角是吴魁应，几个人眼里也只有领导，倒是没有人关注她，让孙霏琳能够蒙混过关。
虽然第一轮敬酒之后，孙霏琳有些上头。
但吃了菜，感觉就好些了。
然而张昊穹和张平，却因为先前吴魁应叫了李锦一声小侄子，所以一直在向李锦敬酒。
孙霏琳并不知道李锦的父亲到底是什么职务，但看这两个人的热情，只怕也是个领导。
李锦被灌了不少。
上了点心，孙霏琳吃了个生煎包。
场上，每个人说话都不自觉变得大声。
这是酒意上头后的状态。
相对还比较清醒的孙霏琳转头看了一眼李锦。
却见李锦脸色都白了。
孙霏琳吓一跳，李锦说话间就要吐。
孙霏琳连忙给他拿了个垃圾桶过来，李锦对着垃圾桶，就直接吐了出来。
吴魁应酒量好，所以也比较清醒。
他看到李锦喝多了，对孙霏琳道，“小孙，让张平陪他去一下洗手间吧。”
孙霏琳连忙说好。
张平于是摇摇晃晃起来。
显然，张平也喝多了。
李锦摆手道，“没事，我自己去。”
孙霏琳见张平显然也没办法陪着李锦去，于是也顾不上避嫌，连忙起身陪着去了。
过了会儿，李锦从洗手间里出来，双手撑在了梳洗台盆边。
他用水冲了冲脸，随后对着孙霏琳道，“没事，吐了就好多了。”
孙霏琳已经洗了手，一直在等他出来。
四下无人。
李锦忽然张开手臂说，“霏霏，抱一抱吧。”
孙霏琳一惊，连忙后退一步问，“你干什么？”
李锦道，“霏霏，我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孙霏琳大惊失色，却依然镇定道，“你喝多了，别这样。”
李锦收了手，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歪头，看向孙霏琳，有些无奈，又带着些真诚道，“我是说真的，我挺喜欢你的，和我交往一下试试呗。”
孙霏琳说，“我有男朋友。”
李锦道，“那种男朋友，要他干嘛？”
孙霏琳却摇头道，“对不起，我对你没有那种意思。”
李锦有些失望，他摊了摊手道，“没事，我只是骗你的。”
孙霏琳再看他，只见他已经转身走了。
宴席持续到晚上11点，喝多了的人，都不肯回家。
这些人话都很多，但反反复复就那几句。
最后还是吴魁应说，时间太晚了，让大家散了。
孙霏琳没有再同李锦说什么。
李锦也仿佛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
只是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了无形的隔阂。
李锦坐在那里，没有再同孙霏琳说话。
而孙霏琳也觉得莫名其妙，更觉得心里堵得慌。
她又想到了邵晨。
她很想和邵晨说说话。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
此刻，李锦也是这样的心情吗？
孙霏琳不敢再看他。
她觉得愧疚。
那是一种无法回馈感情的愧疚。
又有一些沉重，是突然发现自己背负了一份感情的沉重。
好在，宴席终于散场。
临别的时候，李锦又若无其事问她，“怎么回去？”
孙霏琳道，“这里离我家很近。”
李锦问，“要我送你回去吗？”
张昊穹和张平都看了过来。
孙霏琳摆手道，“不用了，有夜线公交车。”
李锦说，“到家发个消息。”
孙霏琳说了句，“好的，你也注意安全。”
吴魁应被送走，其他人都打车走了。
李锦最终也还是打了车，本想带孙霏琳一程，但孙霏琳已经往公交站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