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的陆云簌心下只觉得讽刺。
陆令仪将利益永远放在首位,偏偏这样的人是最简单的。
至少在面对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时候,总能做到理智的抉择。
裴婉眼中满都是失望,她松开了陆令仪的手,转而去拉陆云簌,目光坚定,
“簌簌,你就是母亲的孩子,你不做也是母亲的孩子,母亲带你回家!”
陆云簌有些微微发怔,没想到直到这个时候,裴婉还能够坚定的站在她这边,顾念着她的感受,倒是让她的心头划过一阵暖意。
可既然说出来了自然是要做到的,她还等着陆云亭为自己这个被他蔑视的小喽啰去祈福呢。
她第一次握住了裴婉的手,主动开了口,
“母亲,我可以。”
裴婉心头再多情绪,也在此刻因着一句“母亲”烟消云散。
她点着头,拼命的忍着眼泪,
“母亲都依你,都依你。”
陆云亭冷笑一声没有多言。
他向来觉得自己这个母亲就是妇人之见,许多事情都还分不清楚该如何的去思考。
一个像她的人编造一出谎言,她就信
其实也不怪陆云亭不信,而是陆云瑶特意让人在四处传播了一些端倪,让陆云亭自己去猜测。
一个在大理寺上值的人,对自己所谓的逻辑更是自信,来去几回,陆云亭自然就觉得这是假的。
更重要的,是陆云亭不喜欢计划之外的一切,而陆云簌,就是那个计划之外。
水很快就取来了,陆令仪上前用针扎破了一滴血,众人目光都投向了陆云簌。
陆云簌倒是从容,将手指上的血滴落碗中。
即便说不管这些的裴婉也忍不住的上前来看,陆云瑶咽了口口水,心中的狂喜几乎要抑制不住,在看见水中两血不溶的时候,她颇为夸张的啊了一声,
“簌簌,你怎么会不是父亲的孩子呢?”
说完,她才仿若惊觉周围有人一般,紧紧地捂住唇,眼中满都是歉意,
“对不起簌簌,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她又迟疑开口,
“刚刚哥哥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柳眉微蹙,
“你现在告诉我真相,我就劝着哥哥,那个赌注不作数的。”
陆令仪闭了闭眼,嗓音也没了一开始的欢欣,反倒是带着几分厌恶,
“什么不干不净的都往本侯面前送?”
“当初的一切都对得上,她怎么会不是我们的女儿?!”
裴婉是不信的,
“假的!”
陆云亭神色清冷,眼中嘲弄之色更浓,
“方才是你说的生死不论,不会反悔吧?”
“区区一个赌约,我还不至于反悔。”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陆云簌的脸上也依旧平静的不像话。
虽说对陆云簌厌恶,可陆云亭也不得不佩服这人是怎样强大,泰山崩于眼前的淡然真是一个十四岁姑娘该有的吗?
他笃定自己的怀疑没错,冷声道:
“既然结果出了,那就将陆家的东西还回来,走出京城,永远都别回来。
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别不识好歹。”
陆云簌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摆。
斗篷是裴婉买的,衣服是裴婉买的,鞋袜是裴婉买的,甚至贴身的肚兜也是裴婉带过来给她的。
裴婉的东西也算得上是侯府的东西。
陆云亭的这一番话看着似乎是轻飘飘的惩罚,可实际上最是歹毒,是想要她赤身裸体的在城中行走。
被人笑话、欺辱是一回事,真要是这般,她恐怕还没出城门就冻死了吧?
裴婉咬牙红着眼挡在陆云簌面前,
“我说过,她就算不是我的女儿,我也愿意养着她!
她身上的东西是我买的,是裴家的东西!
陆云亭,我真是后悔,竟然生出你这么个狠心的东西!”
陆云亭皱了皱眉,
“母亲还请慎言。”
他目光越过裴婉落在陆云簌的身上,
“那就请吧。”
这般明显的敌意,自己上一世是怎么就信了陆云瑶所说的他只是不善表达呢?
陆云簌轻笑一声,快步上前,将还未来得及收走的长针拿起,动作强硬的把陆云亭的手指亦是扎破,任由血水滴落在水中。
一切发生的极快,等到陆云亭要狠狠给陆云簌一耳光的时候,却听见了一边珍珠的声音,
“夫人,血不相溶!”
陆云瑶自然是知道为什么,她方才带了些得意的神色只剩下了惊慌,上前就想要将那碗水打翻,却被珍珠直接端着护住。
裴婉来不及哭,连忙上前,看着果真是三团血各占一方,像是想到了什么,直接看向秦妈妈。
秦妈妈顿时明了,扯着自己在陆令仪身边当差的儿子上前,两个人迅速的滴了血进去,亦是没有半分相融!
秦妈妈直接跪了下来,
“当初奴婢的孩子是夫人看着生下来养大的,怎么可能不是奴婢的亲生孩子?
侯爷,夫人,这水有问题!”
陆云瑶的指甲几乎要将掌心掐破,一边脸色如墨的陆令仪总算是缓和了脸色,沉声道:
“常扶,你让人把方才准备水的那几个送上来,你去亲自准备一碗水。”
常扶是跟着陆令仪许多年的老人,忠心程度自不必多说。
陆云瑶上前想要阻拦,面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
“父亲,现在还是在外面呢,这算是家丑,怎好为外人知晓?
要不然,咱们先回去吧?”
“急什么,验亲的又不是你。”
陆云簌直接打断了她,眉宇之间带着嘲弄,
“还是说,这事儿里面有你的手笔,怕在这儿被查出来了?”
闻言,陆云瑶的背脊升起一股寒意,面上也僵硬起来,
“我……没有。”
“没有就老实点儿,别逼我扇你。”
丢下这句话,常扶已经回来了,亲自将一个白瓷茶盏用长勺兑上了一盏水,示意秦妈妈和儿子上前再试试,此时倒是全部都融在了一起。
常扶再度重复了动作,陆令仪寒着脸将自己的手刺破滴入血迹,陆云亭冷冰冰的看了一眼陆云簌,毫不犹豫的将伤口再次划伤,众目睽睽之下,血水渐渐融在一起。
“该你了。”
陆云亭不耐的催促着,陆云簌慢吞吞上前,看了一眼,笑了一声,道:
“公子先别急,在我这血下去之前,我有话想问你。
若是我当真不是侯府的孩子,你真要让我颜面尽失,在这个冬日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