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再敢反抗,就别怪老婆子心狠断了你的手脚!”
浓烈的恶臭猛地窜入鼻腔,身子上的痛楚更是清晰起来。
陆云簌惶恐睁眼。
那该死的男人还没有停手吗?!
她到底要被打多久!
可升腾的绝望还未完全起来,一张让她午夜梦回从噩梦惊醒多次的脸正目露凶光的盯着她,四周亦是有四五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姑娘。
周围的环境昏暗,一切摇摇晃晃,俨然是在一条破旧的渔船上。
见陆云簌还在发呆,余老婆子又是一个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
“听明白了吗?!”
疼痛让陆云簌此刻确认,在新婚之夜因脸上有疤,被丈夫活生生打死的她……
重生了!
眼前这个余老婆子不是旁人,正是上一世将她差点送到青楼的人牙子!
天亮她就会下船,和这一群姑娘被卖入青楼。
为了保全自身,她亲自将自己的脸上划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在被丢去马厩的第三日,她的亲生母亲这才赶到,将奄奄一息的她救了下来。
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竟然是永安侯府的嫡女!
可也正是因为此事,她的脸永不能复原不说,回京之后,自己是在青楼被找到的传言也愈演愈烈,原本还愧疚的永安侯夫妇也渐渐地忘了她的存在……
这一切,都是从这条船开始的!
余老婆子见陆云簌低着头不说话,只当做是被打怕了,轻蔑的哼了一声,
“都听话些,老婆子我也给你们送好去处。
若不然还得受皮肉之苦,何必呢?”
“好去处就是将我们卖入青楼吗?”
陆云簌突然抬头,声音清晰的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余老婆子,你这心可真是黑透了。”
余老婆子没想到陆云簌的突然发难,脸色阴沉,上来就要动手,陆云簌眼疾手快的站起身来将一边的瓷壶抓起,狠狠地砸在了余老婆子的头上,
“还不等着跑?
去了青楼你们可就全都毁了!
文书在她的包袱里,快拿了跑!”
那几个姑娘们立刻如梦初醒,扑上去将余老婆子放在一边的包袱抢开,有一个急急忙忙的喊,
“姐姐,还有你的——”
“不用管我!”
陆云簌见余老婆子已经被滚烫的茶壶水给烫的在地上嚎叫,立刻大声道:
“快!”
外面打着瞌睡的男人也终被惊醒,手上提着长刀就走了进来,凶神恶煞的想要抓住这群姑娘。
正是寒秋,几个姑娘退无可退,一个个的都跳下了水。
个头小一些的满眼慌张,
“姐姐,你呢?”
陆云簌身形灵巧,手上摸到什么就往着余老婆子儿子的身上砸什么,她头也没回,
“我能逃!”
现在离岸边不远,她们都能活!
时间紧迫,那个姑娘也不得不离开。
余混子满目狰狞,
“小贱人,你敢伤我娘,还放走了我的人!
看你爷爷我不宰了你!”
陆云簌渐渐有些吃力,但嘴上没有半点求饶,
“那又如何,你们干的都是天打雷劈的活儿,我这是替天行道来了!”
眼见余混子的刀已经劈了过来,陆云簌直接转身一跃,跳进了冰冷的湖水中。
余混子显然不打算放过她这个罪魁祸首,竟然也跟着跳了下来。
陆云簌心下一惊,手脚速度更快了一些。
冰冷的湖水宛若刺骨的钢针,一寸寸吞噬着她身上的每一处。
可陆云簌一点也不敢停下,慌张中就乱了方向。
几乎要冻的失温,陆云簌眼中忽的闯入一抹亮色。
也是一艘摇摇晃晃的小船,简单古朴,透着的暖光是陆云簌此刻的所有希望。
听见身后余混子的声音,陆云簌拼尽了全部的力气爬到了小船边,冷到颤抖的声音充满着哀求,
“……有人要杀了我,求求你帮帮我!
我、我能够给你很多银子,我能付报酬的!”
一个声音带着疑惑,
“咦,爷,外头是个小姑娘,还有一个丑八怪。”
“不管。”
淡漠矜持。
分明是好听的男声,此刻却成了陆云簌的催命符。
身后的余混子已经追了过来,他手上的长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一双蒲扇般的大手掐住了陆云簌的脖颈。
陆云簌只觉得空气瞬间就被抽干,整个人宛若岸边濒死的鱼,疯狂的挣扎着却只是徒劳。
她才重生多久?
她甚至还没有报仇!
她怎能就这样死了?!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陆云簌用尽最后一丝的理智和力气,将方才顺手握在手心的一根木簪狠狠地捅进了余混子的眼睛中!
随着一声惨叫,陆云簌也总算是重获了自由。
四面八方的空气涌入她的胸腔,却因身形不稳,往着更深的水底坠去。
死的……还真快……
陆云簌不甘心,绝望中迸发出的生机让她再度将方才积攒的丁点力气拼尽,往河面上冲去。
河面上的亮光忽的被揉碎,一只手轻轻巧巧的将她开始沉重的身子给捞了上来丢在船头。
陆云簌身子着陆的踏实还未好好感受,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手指死死扣着船舷,吐的昏天黑地。
“好恶心啊。”
方才叽里咕噜的声音又叽叽喳喳起来,一只手也伸在了她的面前,
“你方才不是说,救下你能有银子吗?
银子呢?”
陆云簌想骂人,但喘息了两声,她这才抬起头,
“我该给你多少银子?”
圆脸的少年蹲下身子,同样歪着头,
“你方才杀人加上我刚刚捞你一把,你觉得应该是多少?”
陆云簌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转头,茫茫江河月色笼纱,除了身下的船只旁漾开的层层涟漪,竟然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若非身上的痛楚还在提醒着自己,陆云簌简直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圆脸少年不依不饶,
“你想赖账?”
陆云簌回过神来,勉强撑起身子,
“我现在身上没有银子,公子可以留名,过几日我回到京中,必会双手奉上。”
少年惊讶,
“爷,这个丑八怪说自己是京城的人。”
陆云簌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
“公子,我叫陆云簌,不叫丑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