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文学江玄衣转头看江令仪，凤目里一双眸子清澈：“并未。”
江令仪失望地叹口气，小声嘟囔：“这要到什么时候才开窍，遇到什么样的事才会生气伤心欢喜？还有一年……”
……
贺家的团圆家宴并不算完美，首先贺家大郎贺定远很晚才回来，说是铺子收得晚，而且有一笔账没算清。
陈秀莲瞥一眼丈夫，抱着孩子回房一趟，回来后脸色就不大好看，不时瞪着眼神躲闪的贺定远，小虎哭闹还给了几巴掌。
贺定疆一面和爹娘说话，一面想着进京城后，贺家是该立立规矩了，不然恐怕会给他添不少麻烦，后宅连朝堂，他要迎娶的是史相孙女，多少人盯着他呢。
贺定州沉着脸若有所思，不时向门外看一眼，贺幺娘一肚子委屈无处发泄，脸上巴掌印虽然消了些，这时候反而热辣辣胀着疼。
宴席摆上来。
贺家有两个丫头，一个是平日里伺候朱氏的春红，还有一个洗衣兼在灶房打杂的春巧，此时往来穿梭摆饭的便是春红。
春红今年也有十七了，生得粉面桃腮颇有几分姿色，可惜投胎没投好，他爹只想要儿子当劳力。
她九岁那年他爹要把他卖到窑子，遇见了江玄衣的娘，看她可怜买了给江玄衣做丫头，实际上是给她找个伴，被人嘲笑时候护着她。
江玄衣嫁进贺家时，春红作为陪嫁丫头也来了贺家，只是进了门便被朱氏叫过去使唤。
春红身姿窈窕纤细，尤其一双眼顾盼生辉，摆好饭后就站在朱氏身后布菜，眼神却不时飘向贺定疆。
江玄衣并没有入席。
贺定疆问起来，贺幺娘恨恨道：“那傻子也配坐在这里，自然是在灶房用饭……”
“贺幺娘，你是真的不长记性！”贺定州冷冷盯着妹妹说道。
贺幺娘一哆嗦，她是知道三哥性子的，今日是气狠了才对她动手，若不然他都是在暗地里下手收拾她，她要是告状下一次收拾得更狠。
她没敢再多说，只是在心里又给江玄衣记了一笔。
都是因为江玄衣，她看中的孙家小公子讥讽她还不如一个傻子，她的二哥也对她刻薄，终有一日这本账要清算。
贺定疆皱眉：“毕竟都是一家人，既然大嫂能在这里用饭，为何江氏不能入席？”
贺定州眸光微闪，看向他的二哥。
“玄衣素来喜静，一同用饭她不懂规矩又不自在，为难她做什么？”朱氏堆起笑脸解释，又警告地看了小儿子一眼。
贺定疆点点头，想到江玄衣举动还是与常人不同，便不再多言。
贺定州收回目光，似乎失望却又有几分庆幸，隐藏起情绪默默用饭。
后院灶房里，瘦小的丫头春巧终于能歇一歇，一边扒着豆饭吃一边和江玄衣说话。
“二娘子，二郎君今日回来了，你的苦日子总算要到头了，伺候这一大家子，花着你的嫁妆银钱，还到处说你是痴儿……
以后你就是将军夫人，看他们谁还敢轻看了你去！”
春巧时不时看一眼灶房门口，防备贺幺娘突然冒出来，愤愤和江玄衣数落主家。
江令仪在一旁挑眉笑：“算你这小丫头有良心，来，吃一块鸡腿，方才给他们上了一只瘸腿鸡……”
春巧吓一跳，这鸡腿哪里是她一个打杂丫头配吃的：“江小娘子，奴婢不敢……”
“让你吃你就吃，问起让他们找我，怎么了，只准他们眼瞎不准鸡瘸？”江令仪冷笑一声，给江玄衣碗里放了一块油亮的红烧肉。
在哪里吃不重要，吃什么才最重要，江令仪年纪虽小，厨艺却完美复刻了她娘的本事，此时灶房里矮小的食案上，摆着几道精心制作的菜肴，荤素搭配让人极有食欲。
人人只道江玄衣一场大病后自幼痴傻，管自己的娘直呼名字，时常呆呆看着一处许久，所问非所答，说的话让人听不懂，却没人知道江玄衣记忆力惊人。
江玄衣并非精于厨艺，却能记得林雪娘烹饪时每一个细节，包括时间和用料的多少，所以她的本事是模仿。
而江令仪是妥妥的天赋，她能将简单的食材，相互配合释放出极限的美味。
江玄衣抬头看一眼妹妹，江令仪立刻说道：“放心，给那个狐……阿兄留了饭菜，在食盒里，汤在陶罐中温着。”
用罢饭，春巧收拾灶房，江玄衣提着食盒与江令仪走出去，想从角门去后面罩房，没想到却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娘子，今日姑爷归家，奴婢应该替姑爷收拾哪间寝房？还是姑爷就与娘子……”春红试探着问道。
江令仪挑眉，平日可不见这丫头如此殷勤，倒是哄得朱氏对她十分信任。
“不必。”江玄衣只回了两个字，便想继续迈步。
“娘子，那可是姑爷，女子以夫为天，只有得了姑爷宠爱，以后的日子才能好过，娘子就是太耿直了些，真的被赶出贺家你们孤儿寡妇的可怎么办？”
春红蹙眉耐心规劝，只有江玄衣的将军夫人身份抓牢了，她日后才能以陪嫁丫头的身份服侍贺定疆。
可是她午后偷听了两句，好像贺家要让江玄衣离开，还说什么赐婚，那样她的心思可就都泡汤了。
她今年已经十七，若是再不攀上有本事的男人，难道要嫁给她爹那样的泥腿子，像她娘一样整日挨打受骂不停生养？
不！她绝不能再过那样的日子！
春红想到这下定决心。
“以春红姐姐的意思，我阿姊该当如何？”江令仪好像听进去了，急忙问道。
“江小娘子，这个奴婢不好说……”春红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那便不要说了！”江令仪拉着江玄衣就走。
“哎呀江小娘子，你别急嘛，奴婢从小就跟着娘子，自然是为娘子好……听说别人家后院为了固宠，都是让自己贴身的陪嫁丫头去服侍郎君……”
春红看看四下无人，咬牙把自己的意思说出来，江玄衣一个傻的，江令仪又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害怕被赶出贺家，还不是病急乱投医，要听她的主意？
只要爬上贺定疆的床，以后谁是主谁是仆还说不定呢！
“你想去服侍二郎君吗？”江玄衣平静地问道，双眸中没有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