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榆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泛着热气的口袋,想着他当时说完原本安静的房间更安静了。
陈砚脸上诧异的表情实在明显,过了一会儿才咬牙切齿的反驳,“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你当时那么小,眼睛都睁不开,都不会有什么记忆呢。”卫榆煞有其事的说。
当陈砚纠结着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的时候,就看见了卫榆挂着淡笑的脸,目光近乎揶揄,他一下就知道自己被耍了,卫榆赶在人恼羞成怒之前出了买吃的,走之前还递给了陈砚一杯热水。
卫榆心情还不错,这个年纪的少年就应该生龙活虎的嘛。
他敲了一下门,告诉对方自己回来了,陈砚坐在椅子上,很平静的看着窗外,房子后面有块小水沟,没人清理,石块上都长满了绿苔。
他很安静,坐的端端正正的,背脊笔直的挺立着,肩胛骨仿佛要刺破骨头,呼吸声几不可闻,身体里的骨头仿佛下一秒就会冲出皮肤挣扎着长出不甘的大树来。
卫榆把口袋放在桌子上,叫他。
“陈砚,吃饭了。”
他把盖子打开,皮蛋的墨绿色与瘦肉的粉红色交织在一起,空气里一下弥漫着令人食欲大开的香气,卫榆小小的咽了一下口水,时间匆忙,来到这个时间后他都没怎么吃过东西,胃里泛出酸气涌进喉管。
陈砚接过塑料碗,粥米炖的软糯,一口下去香浓滑嫩,空荡荡的胃一下就舒服了很多,他饿的厉害,几口下去碗里就没了大半。
“你这么瘦,要多吃一点,才能有一个健康强壮的好身体。”这种仿佛是家里长辈叮嘱小孩的话让他很不适应,陈砚抿了下嘴,低头不接话,默默加快了吃饭的速度。那人不在意他回不回答,仿佛他只是想说而已,他听到了就够了。
在他还没有搬出去之前,他不得不跟陈泽贵生活在一个屋檐之下的时候,陈泽贵会因为他不接话觉得自己的威严被挑衅了。
前几天的事到底给他留下了一些心理阴影,这个时候他老是想着陈泽贵。
陈砚眸子暗了暗,卫榆这个时候又递给他一个肉包子,他下意识接过,抬头就看见自称是他舅舅的人笑眯眯的看着他。
“你怎么不吃?”他才发现眼前人没碰其他东西,手里捧着一个啃掉大半的馒头,他之前吃过这种食物,量大便宜,一顿两个就吃的饱饱的,只是味道不怎么样,不是白面揉的,吃多了还有点刮嗓子。
“我在吃啊。”卫榆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
陈砚像只不通人性的小狼崽,直来直往,直接拆穿他,“你怎么没有粥,你只买了一份。”就在他手里。
“你大病初愈当然要喝点清淡的东西垫垫胃,我又没生病为什么要喝粥。”
他还想说些什么,就听见卫榆带着笑意的调侃声,“陈砚,你不会是在关心舅舅吧?你可真是舅舅的好侄子,以后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舅舅的好啊。”
“没有!”陈砚反驳,他什么时候是承认他是自己舅舅了,还说什么等他以后有出息了要记得他好的话,是他自己莫名其妙出现的!
卫榆见人扭头不想见他,松了口气,总算不继续刚刚那个话题了,要是等人继续问下去,他的脸往哪放。
要让人家未成年知道他一个好手好脚的成年人快要破产了吗?
背地里还欠着一大笔债务。
这也太没面子了吧!
卫榆脑袋里装着这些东西,还没转过弯来,心里想着能省就省。
他不打算让人知道这些事情,要主角平白增加心理压力,只有没用的大人才会向小孩抱怨,他卫榆绝不做这种没用的人!
收拾好东西,卫榆把房退了,等陈砚下来。
“你住哪里的?”
这个时候剧情节点还没发生变化,他记得陈砚已经搬出去自己住了。
陈砚不说话,他才发现这里离场馆不远,只隔了一条街道,也不知道怎么找到这么偏的宾馆的。
“昨天过来的时候有点晚了,你又发着烧嘛,我就先把你带过来了。”
场馆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大晚上打不到车,带着人卫榆走不远,加上陈砚情况很严重,只能就近找了这么一个地方,他本还以为可能还要想点办法,没想到宾馆老板见多识广,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他们很快就入住了。
卫榆拉着他的黑箱子,滚轮发出难听的噪音,他刚刚出去耽误这么久也是去拿带过来的东西了,昨天一下车就赶了过来,行李都是托人送过来的。
他眉眼清正,嘴边挂着淡笑,陈砚醒来就没见他表现出什么负面情绪。
他对陈砚仿佛有用不尽的耐心。
可是,为什么呢?
在此之前他与卫榆没有联系,这么多年下来,结果现在突然冒出来。
陈砚并不是觉得委屈不满,之前的每一天他都是靠自己过来的,他现在已经长大了,更不需要什么来自亲人的关怀。
“你跟着我做什么?”身后轮滚压在地面的声音不绝于耳,始终隐没在人群中,等走到人少的地方,那股声音就藏不住了,突兀的萦绕在耳边,陈砚恍然惊觉他居然一直跟在自己身边。
卫榆笑嘻嘻的,也没在意对方的冷淡抗拒,插科打诨般:“小砚,我刚刚不是在问你吗?然后你没说话我以为你想带我过去看看呢。”
他肯定是要跟在陈砚身边的,不能大意,要是一个没注意陈砚在他没看见的时候出了什么事,就功亏一篑了。
陈砚没被人这么叫过,他咬了下后牙槽,有点热,脑海里浮现出卫榆刚刚说的话,只要有点情商的人都会知道他的意思,识趣的直接离开。
可惜卫榆不是其他人,他是主角的舅舅!
“就算你是我舅舅也不用管我。”
他把话说的明白,声音带着冷意,被再三拒绝换个人早就生气了。
“我是你舅舅怎么能不管你呢,以前我不知道你爸爸他这么做,都是舅舅不对,我应该早点过来的。”卫榆很高兴,还打了个补丁。
陈泽贵刚开始没有现在这么混蛋,原主姐姐跟家里关系冷淡,结婚后也没怎么来往,等温家父母去世后更是与原主没了联系,原主年纪也不大,大学毕业也没工作几年,对姐姐儿子的情况并不了解勉强也能说过去。
卫榆语气里还带着点儿受宠若惊,舅舅两个字还回荡在他脑海里。
主角这是承认他的身份了。
他跟着陈砚进了屋,利落的把东西放在墙角。
本来不大的房间瞬间变得有点拥挤。
陈砚看着人一点不客气的拿出纸杯给自己倒了水,见他看过来盯着纸杯,眼神从疑惑渐渐变为恍然大悟。
“小砚,想喝水怎么不说呢,舅舅给你倒。”
卫榆惯会打蛇往棍上,陈砚没反驳他就默认,就这么一会儿就已经开始叫“小砚”了。
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多了一杯温水,陈砚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人一路上说个不停,没人在他耳边这么吵过,听久了他也能忽略过去,人跟着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