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突然间面色柔和,拉住柳锦棠的手,慈爱模样似乎对柳锦棠极为宠爱。
“昨日之事叫你受委屈了。”
她的手滑过柳锦棠的手背,引来柳锦棠一阵恶寒,却只能强忍住。
“我没事娘。”
柳锦棠面带微笑,天真懵懂,似对昨日之事毫不在意,并没往心里去。
沈氏瞧着她这副模样,心底气意更甚。
表面虽笑着,但笑却不达眼底。
“你没往心里去就好,为娘怕你多想,特意来瞧瞧你。”
沈氏放开柳锦棠的手,摸了摸架子上的青花瓶,如变戏法般,前一刻还笑着的脸,下一刻立马严肃起来。
“知棠,你可知道,这沈家没有人喜欢你我二人。”
柳锦棠咬了咬唇,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沈氏阴沉着脸看着她:“你以为老夫人送你这些是因为喜欢你?你年纪小,很多事还不懂,老夫人是因为你娘我如今是沈家主母,所以才送你这些东西,讨好你,便是讨好我,懂了吗?”
她的话加上她脸上的冷色,已是在明晃晃的告知柳锦棠:你以为人家给你送这些是因为你?你算个什么东西,如果没有我,对方岂能正眼瞧你。
柳锦棠没有回答,依旧低着脑袋。
下一刻,她手背上传来刺痛,是她娘常用的手法,掐她手背的肉。
虽手背上的肉薄薄一层,但就因为薄,所以钻心的疼。
对方又重复一遍:“懂了吗?”
不容抗拒的语气。
柳锦棠点了下头:“懂了。”
听她回答,沈夫人这才满意:“你且安生些,如今没人能欺负咱们娘俩,待你及笄,为娘给你找盛京最厉害的儿郎,然后叫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盛京最厉害的儿郎?
娶了十八房小妾,生了十五个孩子,肥头胖耳,矮如冬瓜,确实厉害。
“你以后若是无事,便不要在沈府随意走动了,为娘与沈家人说了你体弱多病,你这样容易被人发现端倪,叫为娘难做,知棠,你最是懂事了,定是懂为娘难处的对吗?”
难处?怕她的存在引来沈老爷的不满?
但以柳锦棠对沈老爷的了解,他不是一个斤斤计较之人,否则也不会娶她娘过门。
是她娘,嫌她的存在。
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她娘确实为她做了长远打算。
把她贬的一文不值,藏于方寸之地,只待及笄,便把她卖掉,为她的荣华富贵在添一笔。
呵,明明如此拙劣的演技,这般自私的话,她为什么偏偏重活一次才发觉呢?
见柳锦棠对她的话抱有不满之态,沈氏眼睛透出狠色。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攀上了沈老夫人,就能随心所欲了?”
柳锦棠仿佛被她的话吓了一跳,抬头看她:“娘。”
沈氏哼了一声:“如今掌管沈家的是我,我不论你有什么心思,统统给我收起来,就你那点心眼子,只会害了我,害了你自己。”
沈氏站起身来,从上自下瞧着柳锦棠。
“沈老夫人还能有几年好活?你最后能倚靠的也只有我。”
她说这话时音调低了几分,阴恻恻的犹如恶鬼攀在你后背上,叫人浑身发毛。
柳锦棠因为害怕,手微微颤抖,沈氏看在眼中,很是满意。
“你且好生想想为娘的话。”
沈氏扬头离开。
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柳锦棠握紧了拳头。
倒是她把事情想的简单了,她娘今儿算是提醒她了。
犹记上一世她死前沈老夫人好似因咳疾加重,去往别庄养病了。
去别庄养病前,沈老夫人也因身子原因很少过问府中之事,整日都是吃斋念佛,修身养性,沈家都是她娘在打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沈老夫人不会拒绝对沈家有利之事。
如此瞧来,沈老夫人确实不能护她长久。
但以眼下形势与以后长远发展考虑,她却不得不找个靠山。
否则待日后她娘逼着她嫁人时,无人给她撑腰,她只能乖乖就范。
还有沈元思与颜昭这一大隐患。
如果没有足够自保的能力,她又如何能保证这二人不会像前世一样加害于她呢。
所以她得找个靠山,而且必须是那种谁也不敢招惹的人。
这沈家有话语权的只有三人。
沈老爷,沈老夫人,沈淮旭。
沈老夫人已经被排除在外。
沈老爷这等人自也不在柳锦棠的计划之中。
他与她娘是同床共枕之人,夫妻二人,谁也比谁好不到哪里去。
那符合这个条件的便只剩下一人。
她的好哥哥——沈家嫡子,沈淮旭。
永朝十年乾顺帝登基,新帝年轻气盛,朝廷之中颇多反对之声,官僚勾结外党,一度想要架空帝位,取而代之。
为自保,乾顺帝与其军师商量对策,建立特务机构,称“厂卫”。
“厂卫”独立并凌驾于三法司之外,直接听命于皇帝,可以说是独属皇上的耳目和爪牙。
而统领厂卫的人,便是当时年仅十七的沈淮旭。
皇帝钦指,皇权特许。
即便如此朝臣依旧对当时的沈淮旭嗤之以鼻。
而就当他们以为沈淮旭翻不起风浪时,他却以铺天盖地之势席卷盛京。
只寥寥数日之间,那些反对皇命,对皇室有异心之人,皆死于非命,死状惨烈。
满门无一活口,头颅被砍,钉于双臂之间,尸首被挂于府门之前,挂以叛党之标。
而这等惨状持续了一月之久。
几乎每一夜都会有一家官员之府被血洗,满地血色间,会留下厂卫独特的标志。
这等残忍无情手段,令朝中官员头皮发麻,闻之丧胆。
尽管私下皆是咒骂愤懑,可明面上却无一人敢与其公然作对。
沈淮旭用近乎残忍到极致的手段威慑了朝内朝外,也叫所有人不敢在轻视于他。
之后沈淮旭得乾顺帝重用,不仅委任大理寺卿一职。
就连“厂卫”与“锦衣卫”这等势力皆交由其掌管。
在如今的盛京,只要沈淮旭想,他想叫谁消失,那对方定是见不到第二日的太阳的。
哪怕对方是正二品大官。
沈老爷也是朝内德高望重的大臣,可在沈淮旭跟前,都不敢摆父亲的架子。
沈老爷都要在意其脸色,沈家其余人谁又敢惹他这个煞神。
没有人敢招惹他。
她想不受欺负不妨紧紧抱住他大腿,把他哄高兴了待日后还能借他之手找个好的婆家。
她二人年纪相仿,也就相差八岁而已。
相处下来,兄妹情深,他又如何忍心看她嫁给那等货色。
这么想着,柳锦棠已是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