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文学圣诞节到来的前几天，秦扬说想过一个有当地特色的圣诞节，于是买了很多装饰品到家里，让展漾里里外外忙着装扮。
他自己是不会弄的，仿佛是个只需要发号施令的君王。
圣诞节那天晚上，秦扬邀请了很多朋友到家里来玩，他一直牵着展漾，但展漾总是一言不发。
秦扬的朋友们闲聊时会聊到秦扬身边这个挂件，所以很多人对于她的沉默没有丝毫诧异，他们也只是礼貌性地跟展漾打个招呼，并不在乎展漾是否理他们。
中途，秦扬说，一起去趟卫生间吧。
展漾正觉得所谓的派对很无聊呢，闲着也是没事，就跟着一起去了。
展漾洗手时，遇到一个同是来留学的中国女孩子。
她说：“你是展漾吧，我们都知道你。”
展漾微笑着点了下头。
她并不想多跟这里的人打招呼，她不喜欢秦扬，所以不喜欢和秦扬有关的所有人。
“你想不想离开他？”
突如其来的问句问得展漾心口一颤，想不想离开他？当然想，这十几年来已经在心里想了无数次了。
她不敢回答，既不愿意回答不想，也害怕被他知道她非常非常想。
看到展漾犹犹豫豫不肯回答，单羽云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你放心，他不会知道的。”她接着说，“我们很多人都知道你，听说你从小就寸步不离跟在秦扬身边，他还不许你跟任何人讲话，对吗？”
被人戳到自己最不耻的经历，展漾难堪地说：“我要走了，待久了他会找我的。”
转身时单羽云抓住了她的手臂，“我只是对于女生的怜悯，我们都很同情你，只是想帮助你，现在你在国外，离秦家的势力范围这么远，不是一个很好的逃走的机会吗？”
展漾其实对她的说法很心动，她自己也有想过，在这里可以逃去任何地方，她也可以隐姓埋名地生活。
“漾漾，你还没好吗？”门口传来秦扬的催促声。
展漾应激地立马就要往外跑。
“我们是妇女权益组织的成员，你相信我们，一定会帮助你的。他把你看得这么紧，错过了这个机会，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有了。”
一边是秦扬的催促，一边是可能得到的救赎。展漾感觉心都要跳到嗓子眼。
“请问你们能怎么帮助我呢，我真的很需要。”展漾觉得她说得对，这是十几年来第一次有人问她是不是想离开，错过了这时候的机会，下一次又是什么时候呢，正好有人愿意提供帮助，她决定一定要好好抓住这次机会。
“漾漾。”外面又传来了秦扬的催促。
展漾紧张得发抖，她知道要是她再不出去，秦扬一定会进来找她。
“我们可以帮你买机票逃到另一个城市，并且在当天专门支开他。你把身份信息给我，下一次在学校碰面，咱们在卫生间我给你。”
单羽云说着就抽了张卫生纸，拿出包里的笔递给她。
“漾漾，你发生什么事了吗？”秦扬已经急不可耐。
“我马上就好啦。”展漾对着卫生间门外喊了一声，然后立马拿笔写下自己的身份信息。
刚写完递给善羽云，秦扬破门而入。
“漾漾，你在里面磨蹭什么呢？你俩干嘛呢。”秦扬满脸不悦。
展漾第一次做出逃离他的行为，整个人非常紧张又害怕，她不敢看秦扬。
“我遇到漾漾，觉得她可漂亮了呢，平时又没机会跟她说话，所以找她聊聊天，没什么事。”单羽云解释道。
“是这样的吗，漾漾？”秦扬用手捏着展漾的下巴，抬起她的头，“看着我的眼睛，是这样的吗，漾漾？”
展漾害怕地抬起眼看他，心脏剧烈地跳动，“是…是的。”
“哦？那你说一遍给我听。”
展漾努力抑制着自己控制情绪，“我们就简单说了几句话。”
“那我刚刚在外面叫你，你怎么不敢回答我呢？”关于她的事，他总是要刨根问底，他不接受展漾对他的一点隐瞒。
单羽云看着强势的秦扬和怯懦的展漾，更加心疼这个女孩子，刚准备开口救场，秦扬说：“我们之间的事，不需要任何人掺和，也希望你不要再打扰她，她没什么话要跟你们说，你去叫大家都回家吧，今天的派对结束了。”
秦扬再一次，将所有靠近她的人都推远，像从前很多很多次一样，本来有很多次她可以有朋友的机会，都被秦扬扼杀了。想到这里，展漾心里一阵悲哀，感觉心脏抽疼。
说完那话，他拉着展漾走出去，在前面走得飞快，展漾刚开始还努力小跑跟上，突然脚崴了一下，再也跟不上，秦扬只顾着自己生气，一直就这样把展漾拖到了他们房间。
展漾浑身都很疼，她想，自己一定要努力离开他，一定要抓住这次的机会。
“展漾，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说的话。”秦扬把她拉起来站好，整个人强势地靠了过来。
“回答！现在我说的话你爱答不理了是不是？”
“没…没忘。”
“复述一遍。”
“我是你的，从见到你的第一天直到死都是你的，不能看别人，也不能跟别人说话，我要乖，要听你的话。”
秦扬看着面前毫无表情的展漾，莫名其妙就想起来小时候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笑得那么灿烂，那么阳光，仿佛一道光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点亮了他的世界，现在的她怎么变得这么沉默，这么阴郁。
“笑给我看看。”
展漾听了这话感觉一阵莫名其妙，笑，已经是她很久没有过的东西了，她不知道如何回应。
“跟我在一起很痛苦是吧，让你觉得很折磨是吧，让你再也笑不起来是吧？”秦扬突然眼里布满血丝，很发狂地问道。展漾知道，他这个样子是狂躁症发作的前兆。
展漾害怕得发抖，努力平复情绪，像以前那样安慰道，“我没有，没有觉得痛苦，我已经很习惯现在的生活了。”
“习惯？意思说你不喜欢，这是逆来顺受是吧。”他又开始咬文嚼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等她接着说，秦扬一把将她甩到地上，然后开始砸东西。墙上的画，桌上的装饰，所有能砸的都被他拽下来砸，边砸边喊，“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又要说你有交朋友的权利，你有知情权，你要回家，是不是，是不是！”
展漾缩在房间的角落，现在的秦扬什么都听不进去，以前还有家里的阿姨来拉着他点，现在没有任何人来帮她。她在角落被吓得直哭。
“我到底哪里对你不好了，你吃的穿的住的哪里差了，你到底还要怎么样！”
把该砸的东西都砸了，房间已经是一片狼藉。秦扬满手是血。
他看向角落里的她。
展漾心想，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秦扬还是慢慢朝她走过来，周围的空气随着他的靠近不断凝滞。
暴力发泄一通之后，秦扬冷静了很多，他把她抱起来，问，“我到底哪里对你不好了。”
此刻的展漾，莫名开始同情眼前的这个人，她觉得他很可怜。
“没有，你对我哪里都很好，都怪我，对不起。”展漾答道。
秦扬把她死死抱在怀里，“你可以不离开我吗，我害怕你离开我。”
展漾心疼地流着眼泪，“我不离开你，对不起，对不起。”
当晚，带展漾去医院检查完手臂后，回到床上的秦扬出乎意料的温柔。第一次，他开始小心翼翼地问她会不会难受，展漾感觉到，他好像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