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常巧之便见到他爹偷偷摸摸地抱着搓衣板进屋,不消多说,定然是被常老太给骂了回来,毕竟凭着本事吃下去的东西,又怎么可能会吐出来。
很快东屋便传来一阵打骂声,但没多久床板便吱吱呀呀地响了起来,经久不绝。
次日一早,红光满面的陈氏起床便见到常巧之背着竹筐,拿着一副弹弓准备要出门,遂问道:“这是打猎去?”
“嗯,”常巧之用锅灰将脸抹花,道:“昨日下了几个套子,去看看有没有收获。”
“哦哦~那赶紧去吧,给你留饭不?”
“不用,我到山上随便吃点。”常巧之紧了紧腰带,挂好装水的大葫芦便往山上钻去。
山里植物茂密,动物也不少,可即便如此,能不能打到猎物,全靠山神赏脸。
正经的猎户每逢出门都得恭恭敬敬撮土为香,向山神老人家祷告,保佑此行顺利,收获满满,但此举往往会招来文化人的鄙夷,觉得猎户杀生太过,有伤天和。
好在常巧之也不全靠狩猎过日子,她还有一身挖药材的本事,只不过好的药材都位于人迹罕至之处,灵药周围更有毒虫猛兽守护,轻易不可得。
她平常只能挖些天麻、猪苓,采些金银花、山茱萸等普通药材去镇上药铺售卖,可惜采上一大筐也不值啥钱,只能换上几十个大钱糊口罢了。
常巧之初入山林还能看到村民在捡秋,越往深处走人就越少,而且树高林密,稍有不慎便会迷失方向,好在常巧之有足够的经验,凭借着自制的指南针,用小斧头劈砍出一条路来。
山里本无路,走得人多了,便也成了路,这些路中就有猎户和采药人的功劳。
可是个人经验再丰富,也会偶有失足之时,常巧之刚开完路,往前走了一脚便已踏空,竟是不知不觉来到一处悬崖边,好在有茂密的荆棘将她拦住,否则这一摔哪里还有命在。
“好怕怕哟!”常巧之稳住身形,拍了拍胸口,平复狂跳的心脏,而后小心往悬崖下看去。
山里采药人不少,好些灵药都被采完了,但像这种明显没人来过的悬崖,说不定会有些意外之喜。
事实上也是如此,常巧之略微一扫,便在崖壁上发现了滚柏,这个名字听着普通,但它有一个俗名—九死复生草,也算名贵药材。
只是山壁处采摘难度太大,她有心放弃,不过又看到它旁边不远还有一些石斛,于是本着来都来了的想法,常巧之取出一捆绳索,准备攀着绳子往下采药。
她正到处找棵粗壮的树当支点呢,却听崖壁对面传来猴子此起彼伏的叫声,伴随着隐隐的犬吠声。
显然有专门的猎户正在追踪猎物,这些人的家底可比她厚,至少他们个个手底下有几条好狗,帮着追鸡撵兔,甚至还有狼狗敢追着野猪跑呢。
不过常巧之并不介意同行竞争,而是担心那群猴子。
山里的猴子种类挺多,有金丝猴、猕猴等等,但她只分了两类,一类是脾气不太好的泼猴,另一类是可爱的美猴。
美猴是金丝猴,长得漂亮不说,脾气还好,但那些泼猴就不一样了,压根不怕人,有时候会凑上来咬断绳索,偷人财物,令人防不胜防。
常巧之看了看四周,取下斧头砍了些细竹,将竹筒套在绳上,防止那些猴子搞破坏,也防备着石头磨断绳子。
很快她就将绳子绑在树上,利用安全速降法,将一条腿套在绳结里,慢慢控制着速度降到药草旁边。
按照采药这一行的规矩,也为了资源可持续发展,常巧之没有将药材挖绝,而是留了几株作种,以待日后再来。
她被山风吹得晃晃悠悠,努力控制着身体挖药,却听到对岸传来一声震憾心灵的虎啸声,凶兽不愧是凶曾,饶是常巧之胆大,也不由被震得心肝胆颤。
“这些猎户胆子真大啊!”常巧之听到山林间传来的呼喝声,便知他们定是为了虎皮而来,想是裘大叔口中的贵人给了足够打动人心的赏金。
老虎虽然被冠以“大虫”的名头,听着不唬人,可在村里人人都尊称它一声“山君”,唯恐避之不及。
猎户们如此托大,想必其中有专门的“虎匠”,据说虎匠们都有一手杀虎的绝技,但事实上他们面对山君也怂得很,每次猎虎都是采取猥琐的群殴战术。
常巧之不想趟这趟浑水,将崖上的药草挖了七七八八放进筐中后,便打算快速离开。
但虎啸声很快又在这边山头响起,这让常巧之进退两难,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上去参与围杀吧,她身上的装备太过简陋,没有精钢箭头根本破不了防,退嘛,瞧瞧身下可是万丈绝壁,已退无可退。
常巧之想了想感觉自己目前还是挺安全的,于是稳稳踩住一块石头,拿出葫芦喝水,打算等他们打累了再回去。
咦?这一幕似曾相识啊。
而此时在常巧之上方的山林中,一场人虎相斗的大戏正激烈地上演着。
老虎本来还想逃往深山躲避猎人的追击,可敏锐的嗅觉告诉它,后面已经无路可逃,不由凶性大发,冲着猎人们扑了过去。
而猎人们忙了一晚,又连跑了几座山头,体力有些不支,面对凶兽的反扑只有招架之力。
“射箭,乱箭射死它!”虎匠作为此次猎虎主力,一直都冲在了最前面。
可他带来的猎户之中还有生蛋瓜子,竟然急急问道:“不行吧,皮坏了怎么办?”
“我去你的,”虎匠急得脖子青筋爆起,“咱们都要死在这了,还管得上别的,赶紧给老子射死这畜生!”
可老虎不是吃素的,猎户们耽搁了一会儿,它就已经通过强劲的后肢力量跳上了树,而后竟然借力蹦出了包围圈。
果然风水轮流转,这回换老虎追着猎户们扑咬,虎匠还打算组织人手反攻,但奈何生蛋瓜子竟撒腿跑远了,“额滴娘咧,救命啦!”其它人被他感染,慌不择路地四散而逃。
兵败如山倒,虎匠独木难支,跳脚大吼道:“回来,都TM给老子回来。”
话音未落,他感觉肩头一沉,头顶好像凉凉的,似有雨水落下,抬头却见一张血盆大口以大山压顶之势咬下来,他最后只来得及说道:“好尖的牙!”
“嗷呜~”老虎将虎匠咬死后,又狠命地甩头撕扯着。
常巧之鼻间闻到一股血腥味飘来,知道战局惨烈。便耐着性子继续等着,直到山中彻底没了动静,这才攀着绳子上去。
可她刚刚从山壁上露出头,迎面就是一巴掌扇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