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锦书知道他的事,是陈怀安死后的第三年,才明白西南铁骑不敢犯大容,是他打下的领土,沃土千里,为大容输送了源源不断的粮草和马匹替容国支撑了三年五载。
他没有入朝廷为官,却能做出这番政绩,就连一直身处高位的沈锦书也不得不佩服此人。
他全身上下找不到一个值钱的东西,倒是将他的驴养得极好,毛发乌黑发亮。
她之所以能认出陈怀安,是他的声音,前世此人曾在茶楼骂过沈家,并将她名下铺子给扣押了一批玛瑙。
那会她出宫,曾隔着帘子与此人争执过几次。
此人,爱银子如命。
墨香为自家主子很不值得,想上前争执一番,眨眼间便没看见那人。
沈锦书伸手轻轻拍了拍墨香:“墨香,派人去查查那人住在何处?”她刚刚看见陈怀安收银子理所当然的样子,一副财迷的样子,跟她脑海为了百两银子也要跟争的模样。
他还是一样。
她竟不知,陈怀安竟在这个时候来到京城。
她记得前世,有关陈怀安的名字还是在一个犄角旮沓的顺安县传来,那会是一个九品芝麻官,陈怀安一个无官身,却能在吴越等地做出惊天动的事。
此人有大才,却性子令人琢磨不透。
“是,夫人。”
沈锦书挑起眸子往书芳斋看了一眼,心想,以陈怀安此人搞事的能力,不应该入京后就没有半点水花:“老曲,去查查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事。”
她前世坐上太后位子多年,死在她手上有忠良,也有奸臣。
她为了大儿子机关算尽,呕心沥血,残害忠良,她谁都不信,却只信儿女。
到头来,在安享晚年时却落得个为奴为婢的下场。
她养尊处优,荣华大半辈子,到老后却成为宫里最下等的贱婢,被儿女捅死,叫她如何能忍咽的下这口气。
可悲的是,她付出了那么多,到老了却连一个信任的人都没有。
她能重活一世,绝不能像上一世那么活,既然容淮舟想要她手中的那半份权力。
她绝不可能会让出来。
一旦没了权力,这帮白眼儿狼就会扑在她身上吸血,捅她,为了给一个女人报仇,竟将她安排到浣衣局当奴婢。
这就是她好大儿能做的事。
这一世,她要培养能信得过,能掌握在手里的人。
陈怀安此人以一白身,竟能在容国造成影响如此的大,如果不是他在吴越做出那些事迹,容国估计会更快走向灭亡。
……
陈怀安手里牵着一头驴向前走着,从怀里掏出刚刚在书芳斋卖画换的银子,买了两筐干草。
从筐里取出干草,凑到驴的嘴边,驴张嘴吃着主人投来的干草,吃着干草还会发出驴的叫声。
“陈哥,你这刚卖画的银子就给老驴买精粮,你倒是舍得啊!给驴舍得花钱买精粮,却不舍得给自己买一件体面的衣服。”文相礼赶紧接过陈兄手中的干草,将干草拿到驴嘴里,嬉皮笑脸说着。
陈兄是他见过最牛的人,比他老爹还厉害,谁也没想到这几天闹闹得沸沸扬扬的科举作弊一案是出自陈兄的手笔。
一个穿一身布丁的衣服的男人。
陈怀安顺手将干草给文相礼,拍了拍身上的干草,脑海中闪过刚刚从书芳斋出来时遇到马车里的女子,她身着一件鎏金绣凤织锦袍 ,袍身以华丽的鎏金为底色,上面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那只凤凰栩栩如生,看着贵气气派。
一双保养细嫩的双手,想看她的脸,却被马车的帘子遮住。
让他看不清,在他印象中,这人全身上下就剩一个贵字,一看就是有钱的主。
“对了,陈哥,我那事成了。”文相礼手里拿着干草凑到驴的嘴巴,神情激动说着:“陈哥,你就是我的福星。”
“我爹跟我娘在得知我中了进士后,两人抱一块说祖宗显灵,说我这样式都能考上进士分到顺安县当县令老太爷。”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我爹拿正眼看我。以前一直说我不学无术,只会溜猫逗狗。”文相礼没想到自己在酒场遇到陈兄,起初陈兄说能让他中进士,还是包的那种。
若不是此时陈兄眼神太过抵触,他早就抱上陈兄,他简直就是神一样的人。
“对了,陈兄,你怎么一点也不激动,我能当个县令,全都是你的功劳。”
陈怀安语气淡淡回着:“恭喜。”
文相礼最开始以为陈兄是吹牛,一直到科举现场作弊案一出惊动整个京城。
原本他倒数的名次,在那些作弊的人被揪出来后,咦,他的名次便往前顺移着,刚好卡在最后一名。
还有陈兄提前一天知道考题,并让他背答案,在看到考题与陈兄公布的一样,他当时震惊程度堪比五雷轰顶。
虽他不明陈兄叫他去顺安县那块是穷乡僻壤当知县是什么,但定有陈兄的道理,总之,他现在要做的便是牢牢抱紧陈兄大腿就能吃上肉。
“我不明白你怎么就挑到顺安县那块地呢。”
陈怀安给自家的驴顺了顺毛:“顺安县那块有用,越穷的地方,才能做出政绩,你不想做出成绩给你爹看看?”他当初挑到文相礼,是因为他的性格敦厚。
“想啊,陈兄,以后得靠你帮我。”
“嗯。”
一辆马车从陈怀安面前经过,两匹通体黝黑的千里良驹,马车四面都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马车外悬挂的金铃是深紫色,是皇室的象征。
马车车帘被风轻轻吹起,陈怀安看见一女子精致漂亮的下巴。
“相礼,那人是谁?”
“那是皇室的马车,至于马车里面坐着的人是谁,应该是哪个公主?”
“应该不是,那人沉稳的气势不是公主能展现出来。”
“不是公主,难道是太后?”文相礼意识到这点后,又立马摇了摇头:“不可能,太后平时在宫里极少出宫。”
“对了,陈兄你将太后的闺字画在画里,又写了骂她的诗句,若是被这毒后知道还不得扒了你的皮?”
“你都说她在深宫,哪会注意到这些?”陈怀安画这些画,主要是想找毒后的政敌,他想要谋的事很长远。
以他现在无任何背景,到老了,顶多只能摸到三品官的位置,而且有才华没银子更是不可能坐到三品官。
那对他来说花费的时间成本太大,他的身体未必能撑得下去。
只能兵险奇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