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言家是几个女眷以及言如锦、言如枫在家。
言左丞上朝,言如旭会友一夜未归。
言刘氏在为女儿梳头,为她选衣裳装扮她。
言如枫昨天出去新买的镯子正水灵灵的戴在言如意手上。
还有新簪子,也是昨天一并买的。
如意如意言如意,果然人如其名,她在言家的日子过得实在如意、得意。
难怪她不愿让言无双挤进来。
那边母女相得。
这边乔巧与林佳年这对妯娌姐妹却发生了小小的争吵。
乔巧想来看言无双,林佳年非拦着不让。
本来乔巧昨天就想去看言无双的。
结果林佳年直接命人守在院门旁,根本不让乔巧出来。
林佳年以为乔巧能歇了接受言无双的心,没想到,一大早她又闹着要去看人家。
“你怀了身子,不要接近她。”林佳年是淑女,她十分受不了言无双这种莽撞不顾后果的乱折腾性格:“她这个人野性尤在,不管不顾就咬人打人,发疯发颠,伤到了你或者你腹中的孩儿又该如何是好?”
“我觉得是大家逼急了她。”乔巧性子更绵软些,她家里人少气氛和睦,她想人都是先将人往好处想。
“若有人扔了我的玉佩,我也气得要咬她。”
林佳年闻言不语。
乔巧趁机出了院子,她身旁的丫环手里拿着药,那是她为言无双准备的。
林佳年追上来拦住她:“只是巧儿,依我看下来,这个家是容不下言无双的,她早晚会离开这里。”
“你对一个不是言家人的人示好,完全没有必要。”
林佳年的家复杂些,家里庶姐妹兄弟经常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所以她想人就喜欢把人往坏处想。
“且说了,你也知道有人在逼她,你还偏偏凑上去对言无双示好,那就是准备让言如意转而来记恨你了?”
她们是好姐妹,有什么话都直接说:“你只看这十来天,言如意闹了几次,你就该知道她容不下言无双。”
言如意容不下言无双,你乔巧还偏偏要对言无双好,这不就是在和言如意打对台戏么?
“还有婆母,我从未见过对亲生孩儿如此冷漠的亲娘。”
亲娘都不在意自己的女儿,你一个做人嫂子的在一旁看戏就是了,莫瞎发善心。
林佳年看乔巧呆住,悄悄拉着她往回走,边温声劝她:“咱们是言家的儿媳妇,咱们生下来的孩子都要姓言。”
她拿眼神示意下人守好院门。
自己扶着乔巧在廊下坐好:“我们与姓言的才是一家人,我们要一致对外才对。”
见乔巧张口要反驳自己,她拍拍她的手阻止了乔巧。
志得意满向自己的密友、妯娌展示着自己的机灵与聪明:“最起码,在公婆没问起咱们的意见前,你与我只管在一旁看着就行。”
这本来就是他们言家的事,咱们当一个看客就够了。
这对闺蜜,林佳年更理智、心硬,乔巧有她在一旁照顾着,倒是得罪不了人,但是也无形中会错过一些东西。
乔巧被她拦了又拦,终究还是没能来看言无双一眼。
只是她善心足,脑海中总不由闪过言无双被撞倒在缸前的身影。
她好话说尽,才得到林佳年同意,允许丫环送伤药到言无双的院子去。
同时的,林佳年的丫环则抱着两匹好料子去看了言如意。
林佳年此人,确实圆滑会做人。
言无双这时也缓缓睁开了眼。
她熬了一夜,生生将高热熬退,眼下除了头有些闷痛、身子有些提不起劲外,其它倒也还好。
她没有留恋这冰冷的床,快速起身收拾自己。
床头放着一个包裹,那是她的所有。
回头如果要走,她提着这个包裹随时就能走。
她自己都没发觉,她的心里也根本没当言家是自己能长久栖身的地方。
收拾干净自己,她关好门去了厨房。
她不如何饿,但祖母蔺女士说了,不饿也要吃,人生在世,首要就是得顾好自己。
到了厨房,厨娘看到她没说话,只朝她伸手。
她也没说话,熟练地给了厨娘一小块碎银子,这是她的饭钱。
那厨娘收了钱马上就换了副笑脸。
滑稽地冲她一弯腰:“您请。”
她当自己是酒楼的大厨,既收了客人吃饭的钱,就该欢天喜地请客人进去用膳了。
厨娘从笼屉中为她端来两小碟菜以及两个饼子。
言无双未发一言,坐下来专心吃自己的饭。
还真别说,自从她出钱吃饭后,就能吃到热饭了,还是有点好处的。
她胃口不佳,吃完了菜,馒头就吃不下,她也没浪费,将馒头拢在袖子里带回去。
离去之前,她朝厨娘伸手。
厨娘立马递给她一张纸条。
言无双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自己吃的菜色,以及付出去的银钱数目,上面还有厨娘那红红的拇指印。
条子无误,言无双准备离开。
厨娘又忍不住拦住她问道:“大小姐您要这个干啥?”
言如双放好条子,应道:“我记账。”
“你不会是想要去告状吧?”
我可不怕你告,这饭钱我还要分一份给桃儿姑娘呢。
桃儿就是言如意的贴身丫鬟。
言无双看她:“你..怕..我告状么?”
厨娘当即摇头否认:“我可不怕!”
她当然不怕言无双,谁都知道言无双不得言家人喜欢,她告状也得有人愿意听才行。
再说了,她要告早该告了。
到今天仍没人来罚厨房,就说明这个新来的小姐确实连下人都不如。
言无双不再理她,无声往回走。
言家大,一路上的景致其实也十分不错。
但她无心欣赏,昨天没离开成,今天是一定要离开言家的。
不管是回乡下种田,或者是在城里赁个铺子做门小生意,都比呆在言家强。
她心说:蔺女士你可瞧见了?当初你非要叫我来言家,说他们是我父母家人,说他们肯定会护着我。
可我来言家才十来天,受的气比以往加起来都要多、要重。
这言家真不适合我待,勉强住在这里我恐怕有受不尽的气,所以,我得带着您走喽。
言家真正叫言无双心寒的是他们不愿让蔺氏的牌位上祠堂接受香火供奉。
言左丞与蔺氏有难解的结。
言左丞当年考官十分坎坷,一年一年始终考不过,他家孩子又多,他自己又不事生产只顾闷头读书。
一年一年的家里就撑不下去了,他于是赶继母,卖田卖地卖祖产,与蔺氏一度闹得十分难看。
在言无双被送上蔺氏门前,言左丞与蔺氏已经许久不往来了。
奇异的是,蔺氏虽然对言左丞夫妇不喜,但对言无双却软了心肠。
她养了言无双仍然没有和言左丞走动,却一日日将言无双养大成人,并给她留下无数珍宝。
言无双有这样的祖母,简直三生有幸。
言无双自己也这样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