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书房的路上,喜顺一直都心虚地不敢和她对视。
叶青菱进施府半年,也算和喜顺共事了半年,两人算不上多熟,但也绝对不生疏。
看他心虚的模样,又想到昨晚他看自己时,复杂的表情,叶青菱心下了然。
“喜顺大哥,你是不是昨晚就知道我想走?”
喜顺沉默不语。
沉默就是默认。
叶青菱心下苦笑。
他们都知道,却都像看戏一样,看着她在那边忙活。
因为他们的主人,都是施宥安。
她得在府内,有自己的人。
……
书房里,施宥安神清气爽地坐在桌案旁,眉眼间皆是春意。
施宥安背靠着圈椅椅背,抬眼看着对坐的年轻男人。
与他的春风得意不同,宋序却是失魂落魄,脸色憔悴,与前些时日恣意风流的清雅公子判若两人。
纵是如此,他心里对他还是有颇有怨气,只因他竟敢肖想他的人,还妄图将人从他身边夺走。
他轻蔑地看着宋序,语气冷淡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和威势。
“青菱已是我的人,宋兄此生莫再惦记了。”
宋序闻言,身体一僵,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施宥安。
“你,你对她,用强了?”
施宥安神色不悦,但还是回答了他:“她自愿的。她将身子给我,我给她放籍了。”
“那大人还会放她走吗?”
施宥安回答得很果断:“不会,她既将身子给了我,便生生世世都是我的人。哪怕死了,都是施家的鬼。”
宋序苦笑。
“可青菱妹妹未必想待在大人身边。她说过,她不想做大人的妾。”
施宥安神色微冷,指尖轻敲着桌面,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那就不劳宋兄操心了。”
宋序沉默无言。
他都将话说得这么决绝了,他又能说什么呢。
叶青菱之前就嘱咐过他,如果黄昏时她没有在码头出现,他就回家去。
他白天在码头枯等了一天,竟真没有等到她,他知道他应该回家的,可还是忍不住来了施府,想要个答案。
施宥安今日说的话,都是此生,此后,生生世世的,他便知道,他今日没能将叶青菱带走,大约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宋序清秀的眉眼间满是痛楚,语气也一片酸涩:“我,能不能见见她?”
施宥安倒是没推辞,和门口的喜顺说道:“喜顺,去看看青菱醒了没有,若她醒了,便让她过来一趟。”
喜顺闻言,应了一声,马上就去找叶青菱了。
–
叶青菱很快便到了书房。
她才走到门口,就看到了施宥安。
他坐在书桌旁的圈椅中,背脊挺直,肩膀放松,坐姿从容而优雅,俊秀的脸上洋溢着春风般的笑意。
他对面的坐着一个白衣男子,背影修长纤瘦,带着书生的文弱气息,又如春柳般柔韧。
正是宋序。
叶青菱脚步微缓。
施宥安带着讽刺的声音从房内传来。
“宋兄可真是孝顺,为了个女子,竟连家中老父也不要了。”
叶青菱抬头,看到宋序背影微颤,随即又无声地低下头去。
叶青菱在心里叹了口气。
明明两人都是清雅温润的人物,施宥身上的温润,总带着几分疏离和压迫感,不像宋序那般柔和有温度。
大约这就是百年世家,和商贾富户的差别吧。
叶青菱停在门边,一旁的喜顺却恭敬地叫出了声。
“大人,青菱姑娘来了。”
闻言,书房正在交谈的两人俱看向了门边。
宋序神色怅惘,施宥安脸上笑容愈深。
叶青菱定了定神,和两人打招呼:“大人,宋大哥。”
宋序微怔,清秀的脸上漫上几分痛楚。
她以前,都叫他宋序哥哥的,一天没见,就变成了生疏的宋大哥。
施宥安却是一片神清气爽,朝她招了招手。
“青菱来了,过来。”
叶青菱垂下眼睫,缓步朝他走去。
才走到近前,施宥安就伸手一拉,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坐到自己膝上。
察觉到宋序有些震愣的目光,叶青菱有些羞恼,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施宥安按住,一只手环上了她的腰,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
“害羞什么,宋兄又不是外人。”
叶青菱坐在施宥安的怀中,低头绞着手中的帕子。
事已至此,她又怎会不知道,施宥安这是在羞辱她,也是在宋序面前宣示所有权。
施宥安搂着她,目光却落在她的头发上,看到她两肩垂落的两缕秀发,皱了皱眉。
“你已是妇人,怎能还梳少女的发式?”
叶青菱没有回他。
文澜文晓之前伺候她时,她尚未及笄,也尚未成为施宥安的人,梳的都是少女的发式,刚才下意识也给她梳了少女发式,她自己都没发觉有什么不妥,倒是施宥安率先发现了。
当然,他这么一说,想必也是故意刺激宋序。
果然,他这话一出口,对面的宋序呼吸都乱了。
施宥安目光轻蔑地扫了宋序一眼,一只手把玩着叶青菱胸前的那缕头发,热气直扑她颈窝。
“怎么不说话?”
叶青菱一直低垂着头,不说话,不看他,也不看宋序,安静地窝在他怀中,如同一只避世的驼鸟,这让施宥安心下很是不悦,搂着她腰的手在她腰间重重地捏了一下。
腰间一阵酸软,叶青菱抬头看着施宥安,语气淡淡地回他。
“大人想要我说什么?”
和他一起刺激宋序吗?
这种事她做不来,也不屑做。
这本来就是她和施宥安之间的事,若非她孤立无援,根本不会把宋序拉扯进来。
施宥安像是忽然找到了由头,轻笑一声:“嗓子怎这般哑?”
顿了顿又笑起来,“怨我,不该将你折腾得那么狠。”
他说得旁若无人,对坐的宋序面色却煞白,呼吸声都变粗了。
明明是他强取豪夺,却说得像是她主动献身一般,
叶青菱在心下冷笑。
她嗓子沙哑,是哭的,也是叫的,都与他有关,他不会不知道。
却故意在宋序面前,说得这样明目张胆,不知羞耻,但却又偏偏有效。
从她进门到现在,她一句话未说,宋序也一句话未说,都是他在讲,但宋序的脸色已经变了千百回。
作为掌控一切的胜利者,落败的对手和落入他手中的猎物都不说话,施宥安颇感无趣。
眉头抬起,看到一脸失魂落魄,眉宇间满含痛楚的宋序,他挑了挑眉,笑道。
“宋兄不是想见青菱吗?怎么见到了却一句话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