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倔强的跟着江渊,赶也赶不走。
落难了也倔强的不低头,打也打不服。
可她那晚确实是觉得想死了,江秋秋蜷缩身体在角落里,手里拿着削尖的牙刷,她独守着残破肮脏的身躯,从天黑,坐到了天明。
终于在暴雨停歇,太阳升起的的时候,脖颈间鲜血喷涌出。
江秋秋猛的睁开眼,浑噩了一会,才清醒过来,她伸手摸向颈间细长的伤疤,抬起头看了看天。
还是暗的,四周寂静,屋子的门忘记关了,外面的风顺着吹进来,干燥而冷冽。
一夜无眠。
次日是天清气朗的好时节,阳光驱散秋凉,和风拂过脸颊,像少女的发丝,又轻又柔。
昨晚摸着脑袋思来想去还是得找个兼职,
不出意外的话就长长久久的做下去,双发工资努力攒一笔养老金,等以后到了做不动年纪就呆在家里渡过剩下的日子。
她对余生的计划很少,死了也行,活着也挺好,没有报仇,也没有为自己洗刷冤屈,
找到工作的画室,开在商业楼房里,这一片地区在清元市和富不挂钩但也算不得穷。
江秋秋是通过电线杆上的小广告找到这的。
画馆的墙面刷成温暖的黄色,走廊上入目的是大大小小的十几幅画,画风各异,唯独不失童趣,走廊边上几个教室排在一起,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里面的情景。
一个年轻的老师在白板前绘声绘色的讲着,七八个小童手里拿着笔在纸上涂涂画画。
正是活泼的年纪,小童时不时问些天马行空的问题,比如“如果我画个奥特曼今天晚上可不可以叫他来打怪兽”之类的,而老师则笑着耐心回答。
“情况你也看了,如果可以,明天就来上班吧。”
老板娘姓刁,是个中年女人,穿着一身藏青色袄裙,嘴角挂着温和的笑,脸颊上的酒窝像是被人用手指戳出来的。
“好。”江秋秋点头作答,又转头看了一眼正在上课的教室。
深觉这活她能干,画画这事她擅长。
带娃这事四舍五入一下也差不多。
生活过得平淡规矩,江秋秋每日两点一线,眨眼间又是半月。
这日画馆刚刚下课,外面却下起了雨,雨滴落在地上激起一大朵水花。
“哎呀,突然就下雨了,你带伞了吗?”老板娘在江秋秋身旁坐下,她戴着厚边的眼镜,脸上挂着永远不会下去的微笑。
好像做生意的人都这样,笑语逢人的。
“没有。”
“那就坐一会吧,这雨要不了多久就会停的。”老板娘温柔道,过了一会她又问“你觉得,孩子们怎么样?”
“很好啊。”江秋秋朝她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那就好,童年也真是好啊,无忧无虑的。”老板娘眼见孩子们在教室里一边等待家长来接一边嬉笑打闹,一时间很是感慨。
江秋秋点头,心里也是这般觉得,她小时候也是父母疼爱的,不过自打他们去世以后她尽量便避免回忆这些,如今数年过去,却是记不太清了。
正想得出神,眼前却突然横出一只小手,江秋秋抬眸,入目的是一张放大的小脸。
小女孩眉眼弯弯,粉雕玉琢,喜滋滋的叫老师,末了一边又把手背到后背,只见她神秘兮兮的掏出了两颗糖,献宝似的呈在江秋秋面前。
惹人欢喜。
肉嘟嘟的白嫩掌心上放着彩色包装的糖果,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芒,小姑娘眼神充满期待。
江秋秋伸手接过,眼神温柔:“谢谢你。”
“不用谢!”
老板娘放下茶杯,有心逗她:“陈老师有,我就没有吗?”
于是小姑娘嬉笑又给老板娘塞了一根,“这是我妈妈给我买哦,给老师吃。”小姑娘眨巴着一双水灵的眼睛,几分欢喜几分骄傲。
老板娘顿了一下“谢谢你咯。”她慈爱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发辫,话里带着几分笑意“这也是你妈妈给你扎的吗?”
小姑娘扬起圆润的小下巴“是啊,我麻麻可厉害了。”
江秋秋瞧着小姑娘欢悦的模样,心底竟是生出几分羡慕来,这种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做掌上珠天上月,一定是极惬意幸福的吧。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停了。
小姑娘的让她爸爸接了回家去,江秋秋也和老板娘道别,搭上公交车,车上的人不多,大部分乘客却都是被雨淋湿了衣服,干燥的布料上印着斑斑点点的湿痕。
这雨下得确实急。
江秋秋坐在后排靠着窗,窗外的景色在眼前流过,脑子却是有些困顿,她把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心里提醒自己不要睡着,迷迷糊糊的再睁眼时,却已经到了终点站…
江秋秋吓了一跳,一个激灵站起来,赶忙按了铃下车,在下车后呆住了。
眼前的环境很是熟悉,尽管七年过去有不少变化,可江秋秋还是一眼认出来她身处何处,她在清元市中心,最是繁华富庶的一片区域。
清元是东国掌握经济命脉的城市,它虽不是首都,却极尽繁华,大道交融,高楼林立入云霄。
眼前的大厦是清元财富中心,是江氏财团的产业,楼外嵌着巨大的屏幕,江秋秋清元站在角落,呆愣的看着往前她进出无数次的大楼人来人往。
而那巨大屏幕上投放着的,正是江渊的照片,像是某财经杂志的封面,男人一身黑色西装,冷冽慵懒,气质出尘。
江秋秋抿唇,杂志下方写着时间,2018,是今年的,七年之后他依旧是风姿绰约,活的高高在上,犹如人间帝王,想来已经记不起来她这号人了,得知自己的微不足道,江秋秋心中闷痛。
黑色的眼眸也沉下来,她思绪空白。
要说不怨不可能,可到底是爱意占了上风,江秋秋一向勇敢,哪怕七年的痛苦折磨也未能将她打垮。
怎么可能有人爱一个人爱到这种程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