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文学周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双眸子攒着水光，和以往一样明艳的波动着，如画的眉眼上尽是动人的笑意。
心中是怔愣的，表情管理没落下。
她感觉到落在她后脑勺的目光，柔和安定，等着她的答案。
周舟撩过头发，若无其事的踩下油门，平静的仿佛刚刚只是检查自己的容貌：“怎么会？咱俩要是都生分了，那我和其他男人都得楚河汉界划得清清楚楚了。”
“是吗？”严以祁语调温和。
他没有深究，很快转移话题，“周舟，我这次回来，准备留在京城。”
握着方向盘的手微紧。
下午四点，路上车流已经变多。车子刚从机场的高架上下来，被堵在路上，前面的车一动不动。
红灯漫长，绿灯短暂，前面还有很长的车流，不知几次交替才能通过。
刻意避开的话题，似乎也因为堵车，不得不面对。
严以祁耐心的一遍遍告诉她，是为她而来。
他先去加州，是找她。后来京城，也是找她，留在京城，也是和她有关。
严以祁不是京城人，他是华裔。
早年祖辈去新加坡做生意，自此留在了那边。他很少在中国，却说得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和真正在中国土地上生长的人没有区别。
“不在悉尼呆了吗？”周舟问他。
“原本就是教授介绍过去学习经验的。”严以祁说，“周舟，你以前说过，毕业想开一家室内设计工作室，我想和你一起。”
我想和你一起。
这句话的份量，不仅仅只是合作。
周舟看着跳动的数字，走了神，心似乎也跟着闪烁的数字漏了一拍。
她确实和他说过，在他们还很好的时候。
喉咙有些干涩，她努力吞咽过后才笑出声：“干嘛？可别忘了你曾经拒绝过我，过了八个月就后悔啦？
“不算后悔。”他说。
严以祁的答案在意料之中，周舟并不觉得失望。
周舟对男人，一向张弛有度。
她认识的男人，最大的本事就是会装。装好人、装坏人、装纯情、装有钱、装可怜、装无辜……只要能对上女人的口味，他们能立刻转变身份，投其所好。
严以祁是她遇到的例外。
周舟第一次见到严以祁，脑子里只有两个字：空灵。
他既不善伪装，也不善投其所好，甚至淡然高华，霁风如月。他似乎没有人性的正反面，里外一模一样，那双眼睛清澈到见底，又洞察人心。
她那点张弛，在他面前派不上用场。
周舟声音略一迟钝：“……那你是？”
严以祁无声的笑了下。
他倾身，那双大手再次揉过她的发梢，望过来目光温柔而纵容：“周舟，我们之间的事，还是我八个月前和你说的那样。想和你一起创业，不排除有那些原因，眼下和你谈工作才是主要。”
周舟一时讪然，讷讷的哦了声。
车上不好谈事情，两人岔开话题聊了些其他的。
严以祁来得匆忙，京城还没有住所。周舟先将他送到酒店，放过行李后直接在酒店的餐厅吃饭。
路上时间两人恢复了以往状态，周舟和他谈笑自如。
两人点过菜，面对面坐着。
周舟问他：“你打算来京城创业，以后要在这边定居？”
“有这个打算。我爷爷年纪大了，偶尔不清醒，清醒的时候总念叨着想要落叶归根。”严以祁说。
他说，“你想开一家室内设计工作室，设计图纸很重要，装修设计也很重要。设计和装修理念不合，很容易变成理想和现实。你一向追求完美，工作室自然也要找到与你理念相合的装修公司。”
他将带在手边的文件夹给她，是一份他准备的资料。
文件夹有点厚度，周舟粗略翻看了下，发现里面有很多国内外的案例，还有他对工作室的预期和设想，可见做了很多准备工作。
来京城是临时起意，和她一起创业是早有计划。
而他单枪直入的点，确实是周舟现在的困境。
她这次提前回来，除了给工作室选址之外，前期准备工作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筛选几家和她理念相合的装修公司签下合作。
这很费时间。
一来她刚毕业，只在美国参加过几个有名气的比赛，拿过奖项但实践不多，市场上不被认定为有经验。二来她初创业，有完善企业理念的装修公司看不上她，毕竟京城遍地都是小工作室。
与其和不入流的小工作室合作承担风险，他们更愿意找成熟的室内设计公司。
周舟粗看了一遍，合上文件夹半开玩笑说：“你来和我创业，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吧？”
严以祁修的建筑设计，和她室内设计在一定程度上有相似之处，却也大相径庭。
他比她高一届，研究生刚毕业，教授便将他推荐到悉尼的一家建筑设计公司学习。
那是顶尖的建筑设计公司，综合性设计服务能力在全球都是独一无二的。凭他的本事，留在那里有前途似锦的未来。
何况严以祁家世好，积累经验自己回来开建筑设计公司，定然也能成为行业的佼佼者。
和她分一杯羹，并且做室内装修，有点英雄无用武之地。
“你带着我玩儿，我怕时间久了跟不上你。”她说。
严以祁笑了，语气安定却不容置喙：“Zoe，你了解我，我并非头脑发热。我和你一起创业，是相信你的能力。”
他确实不是头脑发热做事的人。
周舟认识他这么久，再了解他不过。
严以祁做事循规蹈矩，从不莽撞，内核稳定而又强大。
在美国，她和他合作过好几个学校的实践项目，也一起参加过比赛，拿过名次，总有人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在设计上，两人确实很投契。
他们讨论设计从未红过脸，也不会诋毁对方。严以祁尊重她的一切想法，周舟也认可他的创意，两人在许多个漫长夜晚磨合着想法，在一次次的推翻中找到最满意的答案。
他和她合作，是做了万全准备，是如今的她拒绝不了的。
周舟坦然一笑：“那好，先祝我们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