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觅身后,霍云灿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是惊讶还是担心。
“她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啊,这个时候跑上去献殷勤,大哥肯定会把她赶出来的!”
“别胡说。”
云素罗嗔了一句,抬手给女儿盛了一碗汤:“吃你的饭。”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以后看见你们大嫂,放尊重一点。”
霍云灿不服气:“大哥对这个女人很不一样吗?我看刚才大哥也不搭理她。”
旁边霍云枞英俊的脸上,表情莫测:“你不懂。”
“我哪里不懂了?”
“十年了,哪年大哥生日这天有人能把他叫回家?还是你见过哪个女人能靠近大哥两米之内?”
“这……”霍云灿被问住了。
主位上,霍祥洲一言不发地吃着饭,脸色却明显缓和许多。
是啊,十年了。
他们想方设法把这个女人送回他面前,霍寻再恨他们,也该放下了吧?
*
霍家大宅主屋一共六层,霍寻住二楼。
和其他几层奢华典雅的风格不同,整个二楼都是暗色系。
唐觅两只手端着盘子,用胳膊肘按开主卧室的门把手,眼前漆黑一片。
黑色的哑光地砖,黑色的墙。
窒息感扑面而来。
纯黑色的房间里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只有中间的位置放着一张黑色的床,连被褥都是黑色的。
如果不是床头微微亮着灯,唐觅会觉得自己一脚踩进了一个黑色的大箱子里。
唐觅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适应,慢慢朝着房间里走。
床上空荡荡没有任何起伏,只有浴室传出水声。
借着那点微亮的光,她摸索到阳台,把手里的盘子放在整个套房唯一的一张小桌子上。
阳台一侧的窗半开着,冷风带着桂花的香味飘进来。
唐觅仰头望过去,窗外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
在初秋的季节里,枝繁叶茂,金灿灿的花开了满树。
树枝离窗边很近很近,只要她愿意伸出手去,就能采撷到一捧细碎的小花。
唐觅望着那棵树出神片刻。
福利院曾经也有一棵金灿灿的桂花树。
后来不知道哪个天杀的趁着她带孩子们秋游,给挖走了。
那么大一棵树,很值钱的,说没就没,报警也没能找回来。
气得她和福利院的孩子们抱头哭了半个月。
不过现在可不是回忆过去的时候。
唐觅走到浴室门口,轻轻敲门。
“霍寻,我给你带了晚餐,你洗完澡记得吃。”
浴室里没人说话,回应她的只有水花四溅的哗啦声。
唐觅也不在意,转过身朝着门口走去。
这里太压抑,她幽闭症都快犯了,得出去透透气。
黑色的门被打开,一室漆黑中透进来些许光亮。
那种压抑黑暗的感觉被打破,唐觅整个人都轻松了一些。
正要踏出房门,身后忽然有一只手伸过来,把她拽了回去。
唐觅再次跌入一片黑暗,门在她面前甩上,发出一声巨响。
身后钳着她肩膀的那只手很用力,捏得她骨头发疼,唐觅抽了口凉气,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男人果然是个神经病,疯批!
唐觅迅速转身,温柔地抱住身后的人。
她忍着疼,整张脸都贴在他的胸膛上,声音柔软:
“疼……”
霍寻的脸在黑暗中一片模糊,只有讥诮阴郁的冷笑声格外清晰。
“疼?你以前,从来没喊过这个字。”
“……”
那个人美嘴甜的白月光,这么坚强的吗?
唐觅再度失语,一个字都不敢乱说了。
好在霍寻也没打算把她的骨头捏碎,很快推开她,转身往回走。
他抬脚不知道在哪里踢了一下,屋子里的灯亮起。
漆黑一片的空间里总算有了些许暖意,唐觅提起的心瞬间回落。
她揉揉肩膀,刚一抬头,霍寻赤裸结实的后背映入眼帘。
他只裹了一条浴巾,漆黑的短发杂乱成一片,往下滴着水。
水珠淌过他结实的前胸后背,没入腰间的浴巾里,引人遐想。
再往下,修长有力的双腿露了三分之二在外面。
小麦色的皮肤上,水汽蒸腾,水珠蜿蜒而下。
被他踩过的地方全都是湿漉漉的脚印,浴室门口的地板上还有一片疑似打滑的水痕。
莫名带着几分仓惶。
唐觅盯着地上的水痕看了两秒,默默移开视线,拿了一双拖鞋过来放在他面前。
“地上凉。”
“呵,你以为这是福利院的破房子?”
额前碎发遮去了男人眼底的神色,声音里却是满满的嘲讽无疑。
他抬脚踢开面前的拖鞋,直接倒在大床正中间,闭上眼睛像是要睡了。
唐觅站在原地,暗叹自己穷酸。
她忘了,霍家大宅内部,从房顶到地砖,都是恒温的。
但该献的殷勤还是得献。
唐觅默默走进浴室,拿了条浴巾出来。
她蹑手蹑脚爬上床,小心地替霍寻擦去满头满脸的水。
先是头发,脖子,然后是肩膀和后背。
擦到他腰间浴巾的时候,她停了手,把被子拽了过来盖在他身上。
“先不要睡,把饭吃了。”
男人把脸闷在枕头里,一声不吭。
只抬手扔开了身上的被子。
浴巾本来就是松松垮垮围在腰间,这么一折腾,直接被拉了下去,唐觅猝不及防看到了他结实挺翘的臀部。
小麦色的肌肤和结实紧绷的肌肉线条极具张力。
唐觅不受控制地瞄了两眼,才镇定地移开眼神,转身下床。
刚刚往床边挪了一下,身体又猛然被人扳了回去,天旋地转间,她已经被扯进了被子里。
男人高大的身体覆上来,炙热的呼吸在她耳边徘徊。
身体和脸猝然燥热起来,唐觅本能地挣扎。
又很快放弃了。
唐觅僵硬着身体闭上眼睛,把心头那丝骤然泛起的害怕咽了回去。
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他们现在是合法夫妻。
如果需要履行夫妻义务……
也没什么不行。
唐觅心一横,摆出了任君采撷的架势。
可男人渐渐收紧臂膀,力道大得唐觅全身的骨头似乎都在一瞬间被箍碎了。
唐觅只能被迫张开嘴巴喘气,免得自己被勒死。
保持沉默,是她最后的倔强。
男人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跟她僵持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脑袋歪了歪,伏在她的颈窝里,紧绷的臂膀略微松了松。
唐觅心惊胆战地睁开眼睛,只见他双眸紧阖,呼吸平稳,似乎是睡着了。
只是修长的手脚依然牢牢缠绕在她的身上,无声地禁锢着她。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们曾经有过这样亲密无间的时光。
唐觅转头看着窗外桂花树随风摇曳的影子,慢慢抽出手,温柔地落在他背上。
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像在哄睡一个无助的孩子。
而她的思绪,也开始乱飞。
签下协议的当天,他们领了结婚证。
她小心地收好自己的那一本。
霍寻的那一本,他出门就扬手扔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