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氏坐好后,脸色甚是不悦。
她今年四十出头,脸型微长,细长眉,丹凤眼,虽然努力保养,但在青州乡下那几年的生活让她的皮肤透着红血丝,脸颊处尤为突出,怎么都养不回来。
苏棠淡淡道:“母亲来的正好,我们正说到大爷与秋染两情相悦,心意相通……”
苏棠的话未说完,包氏便冷冷地打断:“她也配与我儿子心意相通?好人家的女子谁会婚前与人厮混!”
“哦,”苏棠道,“大爷是在厮混呀。”
包氏瞟苏棠一眼:“连自己的名节都守不住的女人,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婚前失贞是女子最大的耻辱,直接沉塘便是,还有什么犹豫的!莫不是因为她是你带的陪嫁丫鬟,便要不去追究?做主子的就要以身作则,你都没有好的表率,手底下的人怎么能不走歪路。”
这话说的极为难听。
陆府待的久的人都知道,婚前失节的女人可不止秋染一人。
苏棠也是因为在破风寨失身于陆黎,才迫不得已嫁给他。
嫁入陆府多年,包氏动不动就含沙射影地以苏棠婚前失节的事揉搓她,以往她既委屈又不解,就算她婚前失节,不也是失在你儿子的手里吗,为何包氏言里言外的都是嫌弃和鄙夷。
直到重生她才知道原因。
当年破风寨之事,一定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苏棠微微垂眸道:“我本来是想请母亲过来,商量将秋染抬为大爷的妾室,既然母亲是不赞成的,那此事……”
苏棠这话一出,众人都惊讶地望着她。
苏棠的出身远远高于陆黎,当年陆黎求娶时为表决心,也对苏棠父母承诺过,一生不会纳妾,这才得以娶到苏棠。
“你说什么?”包氏揉揉耳朵问道。
苏棠抬头,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自从我生下贤哥儿以后,身子没养好,这些年靠着吃药勉强维持。贤哥儿眼瞅着五岁了,后院里就这一个孩子,太清净了。我身为大爷正妻,却没有能力为大爷开枝散叶,这一直是我心中不敢触碰的痛处。”
她这番话,众人全惊了,皆呆呆望着她。
苏棠又道:“我本也想着为大爷寻一房好的妾室,但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今日刚巧撞到秋染与大爷之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两人早已暗生情愫,都怪我眼拙没看出来。”
众人还是呆愣地看着她。
苏棠叹口气又道:“秋染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虽非家生子,却也知根知底,样貌也好,与大爷也有了夫妻之实,原本是挺好的人选,既然母亲看不上秋染,那此事便罢了。”
包氏没想到苏棠居然同意给陆黎纳妾了!
因着当初娶苏棠时的承诺,这几年,陆黎在府里光明正大开枝散叶的机会都没有,现在既然是苏棠自己提出来纳妾,那可就正中下怀了。
包氏的脸色立刻缓和。
谁料陆黎却说:“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包氏扭头,嗔怪地看了陆黎一眼:“你是嫌秋染不合意吗?那我再去给你寻别的人家。”
陆黎道:“并非此意。我曾亲口答应过岳丈,此生只娶棠儿一人,绝不会食言。”
苏棠明白了,这是怕她爹追究。
苏棠再次温和地笑道:“大爷不必担忧,父亲那里,我自会向他解释清楚。”
陆黎皱眉,还有些犹豫。
却听扑通一声,秋染跪在了地上。
秋染眼泪唰一下子流了下来,竟是给苏棠磕了一个头:“秋染谢夫人抬举,秋染以后一定会尽心尽力服侍大爷和夫人,一辈子给大爷夫人当牛做马。”
苏棠看着这个她带过来的陪嫁丫鬟,为难地道:“可是老夫人对你并不满意。”
秋染连忙向包氏膝行几步,轻抚着肚子:“老夫人,求您成全,秋染已经……已经怀了大爷的骨肉。”
“什么?!”春揽惊叫出声,“刚刚大爷不是说昨晚是你们第一次,怎的你已经怀上了?是大爷的吗?”
秋染挺起胸膛道:“那是大爷的缓和之词,我、我只和大爷一人有过……自然是大爷的!”
春揽撇嘴:“啧啧,说的自己很贞烈一样,只和大爷一人……”
“好了!”包氏吼道:“都闭嘴!”
两人只好闭上嘴。
包氏道:“既然苏氏你同意给大爷纳妾,而且秋染也有了陆家的骨肉,那此事就这么定下吧,况且,既然秋染是你的陪嫁丫鬟,到了陆家也就都是陆家的人,到了后院就是大爷的女人,大爷纳了她也顺理成章。”
苏棠淡笑:“确实。”
陆黎走到包氏面前:“母亲,这事还需……”
包氏打断道:“我都已做主,你无需多言。”
陆黎无话可说。
包氏在平嬷嬷的搀扶下起身:“苏氏你做为正妻,理应给准备纳妾礼,这事交给你了。”然后对着陆黎使了一个眼色:“你跟我来!”
陆黎是包氏一手养大的,对包氏极为敬重,也不敢出言反驳。
他跟着包氏往外走时,听到苏棠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原来所谓意外和第一次都是缓和之词。”
陆黎一僵。
今日在苏棠面前他颜面全无!
甫一回到怡心斋,陆黎屏退下人,只留母子二人说话。
包氏激动地道:“那贱人终于想通了!肯让你纳妾了,黎哥儿,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楚楚接进府。”
陆黎叹气:“母亲,您怎么那么痛快就答应了,既然她肯松口纳妾,那这事应该假意为难,让苏棠求我们才对。”
包氏挑眉道:“她进门五年了,自己下不出个崽儿,还不准你纳妾,现在好不容易同意了,我当然是立马答应了,再说秋染那小蹄子不是都怀上你的骨肉了吗?”
苏棠进门时已经怀了身子,生下陆维贤后的保胎药被陆黎偷偷改了方子,前几年身体越养越差。
陆黎道:“她有纳妾之意,也该先考虑楚楚。”
“楚楚、楚楚,”包氏不悦道,“你心里只有楚楚,我这不是担心苏氏反悔吗!”
陆黎笃定:“她不敢。”
包氏疑惑:“为何不敢?”
“哼!”陆黎冷冷地道:“定是因为昨晚她失身于靖安王,今日愧疚,才答应此事。”
包氏震惊:“怎么回事,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