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安静异常,果然是一个人也没有,马车停在三号院,景泰抱下女儿,指着上面的门匾说道:“记住,咱们住在三号院”。
“爹我记下了”,眼前的院门很高大,高高的门楼和院墙,心下叹了口气,李府财大气粗,连府外奴才住的也这么好,比二叔家好多了。
推开院门领着女儿走了进去,三进院子古香古色,一道门正对着雕花的影壁石墙。拐过一条长廊进了二道门,高高的门槛,一扇黑漆大木门。
一进二道门,眼前一亮,一院子翘角飞檐的房舍,灰瓦青砖古香古色,显得格外的幽静。
景泰笑着指点:“托你娘的福,咱们住正房,东厢房是你常叔和张叔家,西厢房是你顾叔家,现在冷清些,一下工院子里且热闹。正房一共五间,爹娘一间,你哥一间,你大姐一间,你二姐三姐她们两个住一间,你自己一间怕不怕?”
“不怕……我喜欢这里”,干净,人也干净。
一听女儿喜欢,心情好了许多,笑着喊了一嗓子:“孩子她娘,小五回来了”。
话音未落,正房东边的房门开了,景氏小跑出来,身后还有三个女孩子也跟了出来。
景氏第一次见到女儿,一见景怡凭空打了个哆嗦,几步走到近前,眼圈儿一红,女儿随了自己,半分不差。
景云也笑着上前:“爹您回来了,这就是小妹?好家伙又来一朵花,好看”。
景苏拉着景宁也凑到近前,笑着点了点头:“小妹别怕,我们上个月回来的,爹娘哥姐都是好人”。
“……娘,大姐,二姐,三姐好”,怯怯的叫了一声再不开口。
景氏抹了把泪:“乖,个子不矮,就是太瘦了,赶紧跟娘进屋,娘刚给你温了热水,咱们沐浴更衣换新裙子穿”,拉过女儿哽咽道:“日后吃糠咽菜的咱们再也不分开,死活都在一起”。
一句话景怡眼泪掉下来。
景泰叹了口气,也不好说什么,苦笑道:“孩子她娘,我得赶紧回府里上工了,小五这几日守孝清苦些,你一会儿上街买两盒糕点,别把孩子给饿到”。
景氏回身应了一声:“好……爹娘怎么样?”
“都挺好的,让你料到了,十两银子给了娘,爹立了文契,小五已经立户,文契县衙也备录了,都在孩子手上呢,丫头会写字让她自己保管……没有宅院,立户也是临时寄居李府”,景泰一脸无奈:“也只可如此”。
“慢慢来吧,两不相干就好,赶紧先吃饭,给你留了饭,吃了再去上工,孩子可吃了?”,也好,女儿回来自己什么也不计较,寄居就寄居,日子总会越来越好。
“孩子吃了,我不饿,我回府里吃,谷儿帮我打饭别浪费了”,说完转身往院外走。
目送景泰离开,景云笑着上前拉过景怡:“大姐帮你洗澡,走吧”。
“跟大姐去吧,娘给你放香香的花瓣”,摸了摸女儿的头,孩子不脏。
跟着景云进了正房最西边的屋,屋子不大,十平左右的面积,靠北墙一张厢床,南窗下一张闷户橱一把椅,干净整洁,看的出来刚刚打扫过,地面铺的青砖,比自己原来住的简直好太多。
正打量着,景氏抱着个浴桶走了进来,景云帮着放到地中间笑道:“小妹,娘给你放了好多干花,咱们赶紧洗洗,去去晦气”。
“谢谢娘,谢谢大姐,我自己能行”,接过景氏手里的厚帕子:“三岁我就自己洗了”。
“……”,心下一疼皱了皱眉头:“回家了娘给洗,少啰啰嗦嗦的”,边说话边蹲下身子帮解扣子。
行吧,这是个暴躁娘,那就洗吧,洗不是问题,浴桶太大自己进去属实是费劲。
一脱下补丁落补丁的短裙,一身的瘦骨嶙峋刺痛了景氏的眼,抱着景怡嚎啕大哭。
景云一边抹泪一边劝解,抱过小妹放进浴桶里。
水温刚刚好,不冷也不烫,水面飘散着淡淡的花香,景怡的心情放松了许多:“娘,别难过,祖母不喜欢我,二婶待我好,我吃了二婶八个月的奶水,姐姐们有吃的都分给我”。
“乖……”,哽咽着渐渐止了悲声,上前仔细帮着女儿清洗。
“娘,小妹一点不脏,也就是瘦,皮肤都跟您一样白嫩嫩的”,景云笑着解下发髻:“小妹跟您一模一样,半分都不差,以前我觉得自己怪好看的,老三老四一来我就嫉妒了,现在小五更好看我倒习惯了,咱们这一家子哥最帅气,小五最好看,我们都是陪榜的”。
“大姐好看,有福”,爹也帅,也就是让跛脚给耽误了,二叔三叔也帅,姑母也好看,否则怎么进得去周家,景家没有丑人,祖母也是个大美人,美的谁也不放在眼里。
景云扑哧笑道:“你倒会安慰我,你们都是主,就我跟哥是奴,再过几日姐就该进府里上工去了”。
景怡一愣,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竟也有人羡慕自己。
景氏叹了口气:“都是订婚的人了,拈酸吃醋的干什么,进府里……老夫人小脚,一辈子没出过李家大院却掌管着整个李家,治宅手段不是一般的高,你爹托了大管家才找到这么个好活计,跟着老夫人是多少人打破脑袋也抢不到的好事。进了老夫人院子管住嘴,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别说,献殷勤轮不上咱们,守好自己的本份,过两年自然升到三等丫环”。
景云一脸懂事的点头:“娘我记下了”。
“跟主子说话要低头,不许与主子对视免得受责罚,无事少往老夫人跟前凑,你哥说巧贞刚升了二等丫环,多少人眼红着呢,让你见到也装不认识,别嫂子嫂子的叫”,景氏看了一眼景云:“你也十四岁了,大牛在前院跟着三少爷,你们订婚不假,不许眉来眼去勾勾搭搭的让人戳爹娘的脊梁骨”。
景云脸一红忙又应下。
景怡在浴桶里被香气熏的昏昏欲睡,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景氏教女,屋子里异常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