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着热气的毛巾按在额头面颊处轻轻擦拭,污脏的泥水擦净后,露出原本端正冷俊的面容。
季岚山有副好皮囊,眼瞳深幽五官立体,只是眉宇间散发着浓烈的戾气,叫人一见便下意识地退避三舍。
不过淮宁不怕,甚至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季岚山先扛不住这炽热的视线,偏过脸语气冷硬:“看什么?”
察觉到季岚山的不悦,淮宁乖乖收回目光,声音轻又软:“你长得很好看。”
季岚山噎了下,下意识地觉得淮宁在讥讽他,眼神更冷了些。淮宁发觉了他的情绪变化,忙不迭地补上一句:“我审美很高的。”
“……”季岚山都不知道说什么,这个刚见面的小少爷又是给他擦脸又是夸他帅,以正常人的思维模式来看,指不定有点问题。
他嘴唇微动,恶言终究还是没吐得出来,只不轻不重地冷哼一声,表达自己内心的不屑和厌恶之情。
淮宁只当没听见,目光落到季岚山受伤的前臂上,他弯腰仔细瞧了两眼,皱着眉将毛巾按上去,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外围的泥水血渍。
好在伤口不深,只是看着狰狞,淮宁边搓洗毛巾边问:“有纱布吗?”
季岚山没回应,只几秒后弯身从抽屉里拎出他要的东西扔床上。
淮宁在心里偷笑:“统哥,他怎么比你还傲娇。”
【崽,请不要拿这种凡人和我做对比。】系统表示不屑一顾。
淮宁抽出一段剪开,弯着腰给季岚山缠伤口,修长皙白的手指无意碰到他的胳膊,季岚山下意识地一躲,竟被训了下:“你不要乱动呀。”
淮宁的嗓音绵软,这话说得跟撒娇似的,季岚山动作微怔,就干巴巴地僵住了。
“好了,接下来帮你处理右腿上的伤。”淮宁转身重新拧干毛巾,昏黄的灯光撒在他乌黑亮丽的墨发上,镀上一层浅浅的光圈儿。
季岚山皱眉:“我自己来。”
“你不方便,我来吧。”
说话间,淮宁已经蹲下了,季岚山莫名有些紧张,眼神也变得格外怪异,他低头盯着淮宁的发旋出神,视线不受控地挪向少年的后颈,那里的肌肤白的发光发亮,像块无瑕的美玉,触感应该是极佳的。
季岚山的手指轻轻动弹了下。
淮宁蹲在他的右腿旁,皮肉外翻的伤口是相当狰狞的,他却不曾流露出厌弃的情绪,反倒是低声叮嘱道:“小腿有点严重,明天得去医院处理。”
季岚山没吭声,淮宁仰头望向他,乌瞳亮晶晶的:“听到了吗?”
烦死了,季岚山想。
“嗯。”语气很冷很不耐烦,淮宁却弯了弯眼笑了。
蹲着腿有些发麻,淮宁差点没稳住,他抬手搭上季岚山的膝盖,边给他处理伤口边道:“给我撑一下。”
骨节干净的手和灰旧的长裤形成鲜明的对比,覆在上面格外亮眼,季岚山眉头跳了下,喉结无意识地下压,胳膊绷出了显眼的青筋。
他目光深沉地盯着那只漂亮的手,此刻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几秒后,他轻轻地触碰上淮宁的指尖,又迅速地缩回去。
【崽,他偷摸你。】系统冷哼。
淮宁不以为然:“怎么可能,大概是想推开我吧。”
他细心地给季岚山缠好纱布,系了个标准的蝴蝶结,大功告成地笑了笑:“好啦,今晚不要碰水。”
淮宁眼睛偏圆,眼尾微微下垂,浓密的睫毛带出一片浅色的阴影,看着无辜又纯挚。他没有酒窝,笑起来却依旧很甜,像醇香的美酒,叫人沉醉其中。
季岚山那样恶劣的性格都不忍对他说狠话,只不耐地驱着他离开。淮宁乖软到好像没脾气,还温柔地笑着:“好吧,晚安。”
季岚山嘴唇翕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吐出来,冷冰冰地关上了门。
再回到卧室,淮宁才发觉自己住的窝有多好,躺进松软的大床里,舒展着略微疲惫的四肢,他轻声道:“他的床好小,肯定睡的不舒服。”
【你还想着他呢,你看看他那个态度,就你好脾气乐意惯着。】
淮宁无奈:“不是你说要跟他做好朋友嘛,我肯定得对他好呀。”
系统噎住,吭哧了半天:【谁知道他脾气那么坏,你帮他处理伤口连句谢谢都没有,没礼貌的小鬼。】
淮宁打圆场哄道:“他在淮家受了这么多委屈,不喜欢我是正常的,而且你不是说他今夜刚化鬼戾气很重嘛,可他并没有伤害我,已经很友好了。”
系统竟觉得他言之有理,只得叹息:【好吧听你的,最好能尽快感化他。】
“嗯嗯,我要休息啦。”淮宁钻进被窝,和系统道了晚安。
【乖崽崽晚安,明天见。】每逢淮宁休息时,系统也会自动休眠,回到主系统进行“充电”。
雨已经停了,偌大的卧室与墨黑的天融为一色,万籁俱寂,只有中间的大床上响着轻微的呼吸声,均匀而缓慢。
淮宁的睡眠质量很高,他侧着身子,脸蛋儿挨着枕头,挤出浅浅的软肉,瞧着可爱极了。
这般娇软的模样没人看见有些可惜,如果被其他生物观赏,也算是不枉此番美景。
夜间,卧室突然陷入一片阴冷,一个漆黑的人影自门外毫无阻碍地穿透进来。好在淮宁已然睡熟,否则看到这番诡异的画面,怕是要失声尖叫。
季岚山也是刚发觉,自己化鬼后竟然可以随意穿透墙壁门板,他本是想着外面没有灯,淮宁回去可能会摔倒,抱着看戏(开门透光)的念头,他伸手碰了碰门板,没想到直接穿透过去了。
事后,他还尝试其他物体,例如墙壁,甚至镜子,都可以随心所欲地自由穿梭。
他脑子转的快,很快就摸透了自身的能力,可以用大脑稍作控制,不至于一直使用穿透能力而摸不到实物。
但是,他到现在都没有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夜半三更为什么要偷渡进淮宁的房间,是为了偷窥他睡觉吗?
季岚山觉得自己还不至于如此变态,他杵在床尾,静静地凝着大床中间拱起的团子,明知对方已经睡熟了,他还是忍不住放轻呼吸,甚至屏气。
来做什么?他在心底质问自己。
测试一下新技能?
或者在睡梦中掐死淮宁?
刚回来时,他的确很想杀了他们,但是经过淮宁这么一打岔,那份浓烈的杀意和戾气竟消减下去,大脑也慢慢恢复了清明。
漂亮娇弱的少年像颗散着微光的珍珠,伏在他的腿边替他包扎伤口,指尖无意触碰到他,带来一阵说不明的感觉,驱散了在雨中行尸走肉的冰冷,身体泛起浅浅的暖意。
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福利院的时候,那个老师握着他的手,笑盈盈地教他识字念书,季岚山记得,那双手很宽厚温暖。
淮宁的手很漂亮,一看就是娇生惯养没干过粗活的,他的指节修长,如果是钢琴家那必然能弹奏出最曼妙的旋律。
那他的手,也是暖和的吗?
季岚山有点冷,他不动声色地搓了搓指尖,犹如被蛊惑一般慢步走至淮宁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少年姣好的面容。
纤长的羽睫乖顺地垂着,遮住了那双乌黑清澈的眼瞳,季岚山突然有些惋惜,他莫名想看淮宁醒过来对他笑一笑,尽管这个想法很不合时宜。
削瘦挺直的手慢慢下垂,偏凉的指尖触上少年紧闭的眉眼,紧接着轻而又轻地戳了戳白腻的脸蛋儿,果然是软乎乎的,像棉花糖似的,季岚山想。
他感觉自己的想法有些怪异,手指蜷缩两下后收回了,轻微的触碰并没有扰到淮宁的美梦,他依旧睡的很香,像是不管怎样摸弄都不会醒来。
良好的睡眠质量助长了季岚山的胆量,他暗自观察了小会儿,又手痒似的掀开了半边被子,露出少年堪称玲珑的身形。
淮宁腰细腿长,绵软的睡衣包裹出饱满的轮廓,四肢都乖乖藏在袖子里,只有领口微微敞着,露出半截明显的锁骨,精致美丽。
季岚山的心思不在那处,他垂眸瞥着对方搭在小腹上的手,默默地盯了会儿,下一刻喉结下压,壮着胆子覆上了他的手背。
果真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