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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宝珠慌慌张张的跑出来,跪在地上道:“陛下!陛下!小喜子一直在娘娘宫里伺候着,是娘娘用惯了的,换了其他人娘娘恐会不习惯!”

元煦看着那太监,冷哼一声,对魏士忠道:“给朕掌嘴一百,魏士忠你数着。”

“是,陛下。”

宝珠松了口气,小喜子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元煦问:“宋茹她到底怎么回事?”

他当然不信宋茹突然就不行了,前几日还能与他行房呢,虽气色不好但精神头可不差。

宝珠红着眼眶,道:“太医、太医说娘娘她伤了心脉,加之这几日又郁结在心,恐怕……恐怕……”

元煦连忙朝寝殿走去,他问:“她何时伤了心脉?朕怎么不知道?”

宝珠哽咽道:“那日从玲珑塔摔下来后,娘娘就一直在吐血,娘娘知道自己身体不顶用了,一直不敢告诉您,那夜侍寝,娘娘也是忍着心绞痛伺候的您……”

“娘娘说您日理万机,本就已经够操劳,怎能再因为她的身子一直烦心?这才封锁了消息,不让人告诉您,娘娘劝您选秀也是,她怕自己陪不了您太久了。”

宝珠说着说着,眼泪便止不住往下落。

虽说宋茹利用过她,可这番话里,也多少掺杂着真心实意。

“您让娘娘罚抄楚经,娘娘是半句怨言也没有的,她恼自己那夜惹了您生气,便整日自罚一般的抄着楚经,奴婢们劝也劝不住,每日都要抄到深夜,眼睛都快熬瞎了,娘娘说她想早点抄完给您看。”

“您昨日罚娘娘加抄十遍,娘娘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当夜就抄完了,可娘娘的精气神也彻底耗尽了……”

入了屋,床上的人形销骨立。

只是几日未见,宋茹却已憔悴的不成人形。

往日里她便已经很瘦,她那细腰他一把就能握住,可今日,看到她彻底失了生气躺在那里,元煦的心忽的就乱了起来。

他眼神扫到桌上的宣纸,那是她刚抄完的楚经,字迹是标准的小篆,抄的很是漂亮,上面那猩红的血刺痛着元煦的眼。

元煦看着床上的人儿,像是压着无边的怒火与痛楚,他道:“她身子已成这样了……怎能不告诉朕……怎能不告诉朕?”

宝珠跪在地上,道:“奴婢说句实话,娘娘心系陛下,所思所想皆是陛下,娘娘怕陛下知道了后会难过,她怎么敢告诉您?”

元煦冲着她挥了挥手,道:“你出去。”

“是。”

太医收回针,叹了口气,惶恐的跪在地上,道:“娘娘心脉受损严重,已经到了难以治愈的地步,恐……恐……”

他不敢说完,恐也就是这两日的事了。

“其他太医呢,让其他太医过来!”元煦死死盯着床上的人。

“是。”

不多会,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便都过来了。

元煦让他们上前为宋茹诊治,一个个把完脉后,皆是唉声叹气。

其中一个胆子略大的说道:“回陛下,娘娘一连吐了几日的血,如今气血耗尽,加之心脉损伤严重,已到了药石罔效的地步。”

元煦为天下之主,富有四海,然他此刻只是想留下他爱妃的命而已,却显得如此艰难,他面前狰狞道:“朕让你们救她!朕不想听这些没用的话!”

太医们伏在地上,不再言语。

“一群废物!朕养了你们这么久,你们却连区区心疾也治不了,朕要你们有何用?今日你们若治不好贵妃,朕便将你们通通斩了!”

宋茹缓缓睁开双眼,她轻声唤道:“陛下……陛下……”

元煦听到她虚弱的声音,赶忙上前。

元煦坐在床边上,将她拢入怀中,他语气里带着自己也不曾发觉到急切,说道:“别怕,宋茹,你别怕,朕会治好你的。”

宋茹却轻轻摇了摇头,她蒙着水色的眼眸里带着悲痛,她伸手摸向元煦的脸,很轻的抚了抚,说道:“臣妾的身子……臣妾自己知道……陛下、陛下莫要为难太医了……”

她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剧烈咳嗽了起来,咳出的血染红了元煦的衣襟。

元煦拿帕子,细细为她擦了擦唇角。

他点头应道:“好,好,朕都答应你,你莫要再说话了。”

宋茹摸他的脸,道:“臣妾怕臣妾再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不知不觉,元煦早已双目通红,他道:“不会的,朕不会让你有事的。”

“臣妾的身子臣妾自个知道,陛下……臣妾一直不敢让您知道,您是帝王,是天下共主,臣妾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女人,不值得陛下您为臣妾忧心。”

元煦轻抚着她的小脸,他摇了摇头,道:“不是的。”

她怎会是普通女人?

宋茹能吸引他,不止因为她美丽的外貌,她温厚的性情、她出众的才学,无一不叫他喜欢。

宋茹如若不好,他是半点都不会碰的,房事于他而言是肮脏的见不得光的,是宋茹让他破了例,尝了这鱼水之欢的滋味。

她太好,她一颦一笑皆勾动他的心弦,让他觉得房事其实也不是那般的肮脏恶心。

“陛下,臣妾、臣妾怕自己陪不了您太久了,劝您选秀……也是无奈之举……臣妾、臣妾……”

说到这里,泪水蓦的顺着宋茹眼角滑落,她脸上带着深深的爱慕与不舍,她道:“臣妾也是人,也有自己的私心,臣妾早将您看做自己的夫君,哪有妻子愿意自己的夫君纳别的女人的?”

“可与臣妾的这点私心比起来,臣妾更怕……怕臣妾走后……没有人能再陪着您……怕漫漫长夜,陛下要一个人独自度过……”

宋茹说着说着,便情不自禁的哽咽了起来。

“您是臣妾心尖上的人,只要是为了陛下,臣妾虽九死其尤未悔,臣妾要陛下好好的,要陛下江山永固,更要陛下……每日都开开心心的……”

“陛下,答应臣妾,纳妃好不好?待臣妾不在了,也能有其他人陪伴着陛下……这是臣妾、臣妾最后的心愿了。”

元煦低下头,看着她苍白的小脸。

“啪嗒”一声,温热的泪落到了宋茹脸上。

自打元煦记事后,从未哭过,唯有母亲过世时流过一次泪。

元煦是帝王,帝王就得心肠冷硬。

他本觉得宋茹不过是一味供他解性瘾的药,纵然宠爱她,在他心里也不占分毫地位,与江山社稷比起来,宋茹实在太渺小了。

可这温柔娇弱的人儿,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慢慢走到了元煦的心里,元煦从未发现过,许是发现了也不想承认。

此刻面对宋茹这张憔悴的脸,元煦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告诉自己宋茹不过是一味药,一个暖床的玩意儿。

“朕不会让你有事的,宋茹。”元煦眨了眨眼,方才落下的那滴泪就仿若是她的错觉。

宋茹微微喘着气,侧过头,忍不住呕出了一口血。

这次是真真切切气的。

到了这地步,元煦这个犟种竟然还不愿让步。

“对不起,弄脏了、弄脏了陛下的衣裳。”

宋茹也跟着落了泪。

在元煦印象里,宋茹除了在床上时,极少会哭,她是个坚韧的女人。

“臣妾好怕,臣妾真的好怕,臣妾怕死,怕以后再也陪不了您了,若是臣妾死了,陛下您该怎么办?臣妾不想死,臣妾真的不想死。”

元煦抱着她轻哄,被她的情绪所感染,喉间酸涩无比,他道:“你不会死的,宋茹,朕不会让你死的,你信朕……”

“臣妾抄的楚经陛下看见了吗?三十遍、三十遍臣妾都抄完了,陛下有没有、有没有开心一点?”

提到楚经,元煦便想到了那幅沾着他血的字。

他竟让宋茹拖着重伤的身体,抄下了那三十遍的楚经。

而宋茹居然当真忍着病痛的折磨抄完了,她的毅力当真无人能及,他之前还嘲笑她,不过是三十遍楚经,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三十遍楚经,要的竟然是宋茹的命。

“对不起……今日、今日臣妾本想炖完汤,带着楚经一起去看望陛下……希望陛下您能、您能消消气……可臣妾到底是没能来得及。”

“陛下,您不知道……那夜看着您生气的离开,臣妾心好痛,恨自己惹恼了您,恨自己不够体恤您,臣妾、臣妾也想陪您一辈子,可是造化弄人……”

“陛下,选秀一事,您应了臣妾,应了臣妾……好不好?许陛下接触了旁人后,会发现……这世上比臣妾好的女人有很多很多……臣妾惹陛下不开心,臣妾才是这世上最不值得陛下留恋的人……”

宋茹睁着一双涣散的眼睛,虚弱的与元煦对视。

这一刻,元煦彻底拒绝不了,面对将死之人,元煦也希望宋茹能够高兴圆满。

相处半年,她早已不是简单的泄欲工具。

“好,朕答应你。”

“你想朕去选秀,朕就去选,宋茹,你要快点好起来,到时候你陪朕一起去,你看谁顺眼,朕就选谁,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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