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京中就传出了侯府老夫人突发急病的消息。
在全城大夫都诊不出病因的时候,一个游方的道士说老夫人这是撞了邪,需要办场大喜事冲冲喜。
民众们纷纷猜测侯府会让哪个孙子成亲给老夫人冲喜,结果却让人大吃一惊。
要成亲的居然是鳏居多年的锦绣侯。
消息一出,全城轰动。
锦绣侯不仅是大周第一战神,也是大周第一美男子。
从他十几岁起,这个名头就和他绑在一起,这么多年,不论京城又出了多少青年才俊,始终没人能超越他摘走第一美男的桂冠。
每当他打了胜仗班师回朝,就会在京城卷起一阵风暴,大姑娘小媳妇全都跑到街上去看他,手帕香囊下雨似的往他身上扔。
奈何他生性冷漠,不近女色,家里还有个混不吝的儿子,否则也不至于丧妻多年仍是独身。
可是现在,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孤独终老时,他居然要成亲了。
消息传进宫里,就连金銮殿上的皇帝都觉得不可思议,甚至等不到下朝,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直接向锦绣侯求证:“谢爱卿,听说你要续弦了,这是真的吗?”
“……”
站了几个时辰早已昏昏欲睡的文武百官顿时来了精神,齐刷刷向锦绣侯看过去。
锦绣侯谢经年站在武官队列最前排,面容冷峻,五官深邃,身形高大挺拔,一身紫色蟒袍昂然而立,通身都散发着铁血将军的凛然与杀伐之气。
他上前一步,对皇帝拱手道:“让陛下见笑了,臣母听信道士所言,非要臣娶妻为她冲喜,臣不敢不从。”
“挺好,挺好。”皇帝乐呵呵道,“我朝以孝治天下,听母亲的话没有错,但不知谢爱卿要娶的是哪家千金?”
谢经年回头,乌沉沉的凤眸向低品阶的文官队伍里扫了一眼:“是工部都水司郎中楚大人家的千金。”
楚万山在朝堂上一直是最不起眼的存在,这还是头一回当着皇帝的面被人提起,顿时激动得满脸通红。
“回陛下,臣女与侯府的婚约,是老侯爷在世时亲口许诺的,如今承蒙侯爷不弃,愿意遵守承诺娶臣女为妻,是臣一家的荣幸。”
“好好好,这也是你们两家的缘分,朕很看好这门亲事。”
皇帝欢喜点头,大手一挥,豪爽道:“为了让令千金配得上锦绣侯府的门第,朕就封她为安阳县主吧,如此也是为你们两家喜上加喜,兴许老夫人一高兴病体就康复了。”
“……”
楚万山当场就懵了。
是那种被从天而降的大馅饼砸懵的感觉。
按大周律,只有亲王,郡王,以及立了大功的功臣之女才能被封为县主。
而他不过是个碌碌无为的五品官,只因和锦绣侯府结了亲,皇帝就把这天大的荣耀恩赐给了他女儿。
这简直比他自己升迁还让他惊喜。
毕竟他升迁有的是机会,但一个女儿家终其一生,最高荣耀也就是借着丈夫的光封个诰命。
被封为县主的,翻遍史书能有几人?
楚万山激动得热泪盈眶,五体投地对皇帝三呼万岁,磕头谢恩。
锦绣侯见他反应如此强烈,只好也跟着他跪了一回,替自己的未婚妻向皇帝谢恩。
下朝后,楚万山迫不及待地回了家,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给家人。
这天恰好是楚月三天回门的日子,听闻楚烟被陛下封了安阳县主,楚月整个人都傻了。
为什么会这样?
上辈子她嫁进侯府时,也不过是婚礼办得比较风光而已,皇帝根本没有过问。
怎么现在轮到楚烟,皇帝二话不说就封了她为县主?
凭什么呀?
太没道理了!
父亲一个五品官,又没给朝廷做过什么贡献,皇帝只是为了给侯府面子,就这样大肆封赏楚烟,不怕别的官员心里不平衡吗?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凭什么这天大的荣耀是楚烟的而不是她的?
她一心想要嫁给贺良辰,就是为了将来当上一品诰命夫人,好压楚烟一头。
可是现在,贺良辰还只是个穷书生,楚烟却一飞冲天成了县主。
就算她将来当了诰命夫人,也在楚烟之下。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啊啊啊啊……
楚月气得要发疯,陪她一起回门的贺良辰倒是发自内心地向楚烟道喜。
为了显示自己的文采,还文绉绉地跩了一大堆子乎者也,把楚烟夸成了一朵花,说楚烟温婉贤淑,秀外慧中,堪为女子典范。
楚烟全程面无表情。
上辈子贺良辰要把那个女人生的儿子记在她名下时,也是这样夸她的。
没有人知道,她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楚月听着贺良辰对楚烟的夸赞,恨不得用眼神将楚烟千刀万剐。
姚氏比她也好不到哪去,看着丈夫对楚烟笑得一脸谄媚,就像吃了一盘子苍蝇炒蟑螂,别提有多恶心。
她借口安排宴席把楚月拉了出去,走到没人处,狠狠给了楚月一巴掌。
“你满意了吧,这就是你非要和她换嫁的结果!
现在,她成了高高在上的县主,你呢?
你就是个穷书生家的糟糠妻,连你丈夫都要拍那小蹄子的马屁!”
楚月脸上火辣辣的疼,耳朵嗡嗡作响。
她从小到大没挨过打,如今却因为楚烟,先后被母亲打了两回耳光。
为什么会这样?
她明明重生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窥得天机,这一世可以稳操胜券。
可是这一世才刚刚开始,怎么一切都好像要失控的样子?
不,不会的,这也许只是个意外。
因为楚烟没有嫁给谢兰舟,所以事情的发展出现了些许的偏差。
但大的方向肯定还是她所知道的那样。
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
日子还长,大家走着瞧!
她捂着脸,倔强地不肯认输:“母亲别急,我很快就是状元夫人了,将来我还会是一品诰命夫人,我肯定会比楚烟过得好一千倍一万倍。”
楚烟给人当继室,还有个恶魔般的继子,将来肯定会郁郁而终,不得好死的!
“……”姚氏翻了她一个大白眼,不明白她在做什么白日梦。
可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她也只能暂时按兵不动,走一步看一步。
楚烟那小蹄子,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
这样的好事,怎么就落到她头上去了?
楚烟自己也没想到,这样的好事会落到她头上。
面对父亲的狂喜,她冷静地分析了一下,又觉得这可能也不算什么好事。
从上辈子皇帝将锦绣侯凌迟处死的举动来看,皇帝大约是怕锦绣侯功高盖主,不希望他和王孙权贵,世家大族联姻。
如今知道他和一个五品官的女儿结了亲,就大方地给他未婚妻一个虚名做为嘉奖。
如果是这个原因,那父亲未免高兴得太早了。
因为皇帝为了压制锦绣侯,以后大约也不会给父亲太大的官职。
即便给他升官,肯定也是没什么实权的那种。
可是眼下,见父亲笑得像个二傻子,她决定还是先不要泼冷水为好。
至少也要让父亲倾尽家财把她嫁出去之后再说。
毕竟她是要嫁到侯府的,嫁妆少了会让人笑话。
父亲就算打肿脸充胖子,也得给她办的风风光光。
这些年母亲的嫁妆一直被姚氏攥在手里,此番定要叫她连本带利吐个干净。
于是,楚烟叹了口气,沮丧道:“父亲还是先别笑了,您有没有想过,我成了县主,嫁妆都要比别人的好,不但要好,数量也要多,否则就会被人笑话,还会被夫家瞧不起,可咱们家哪有那么多钱给我置办嫁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