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前,苏瑾芙从医馆处回到了苏府。
苏太傅和萧夫人照例询问了一下程绍的情况,苏瑾芙一一作答。
等全家人一起用过晚饭后,苏瑾芙回到自己的院子打算早点休息。
刚踏进屋门,丫鬟银瓶便悄悄告诉了她一则消息,“小姐,今日那名叫崔询的进士来过府上。”
苏瑾芙听后,明显的脚步一顿,没想到他胆子那么大,居然还敢来苏府,不怕被父亲和大哥打断腿么?
她随即问道:“他何时来的?可曾被我父亲和大哥知晓?”
银瓶回答:“小姐刚离府去医馆,他就过来了,彼时我刚送小姐上马车,转头便看见他躲在墙角处,形色遮掩,似乎想见小姐却不敢上前。”
苏瑾芙与崔询私奔一事,并未声张出去,府内知晓的人也不多,所以识得崔询身份的就更少了。
为了不引起他注目,银瓶独自走了过去。
崔询认识银瓶,见到她很开心。
在私奔一事失败之后,苏铭便派人警告过崔询,并威胁他,倘若他再靠近苏瑾芙一步,只怕仕途尽毁。
崔询之前的计划是与苏瑾芙私奔,并借机占有她,让她嫁给自己,然后借助苏家的力量官路亨通。可如今这个计划失败了,他不敢再惹怒苏家,于是只得一大早蹲守在苏府旁,想碰碰运气,再见苏瑾芙一面。
银瓶还不知道小姐和崔询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毫无防备地走了过去。
等走近,她才发现崔询眼睛乌紫,嘴角肿起,像被人打了一顿似的,惊诧地问道:“崔公子这是怎么了?”
崔询伸手碰了一下眼睛,立即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他的左眼是苏铭派人光明正大揍的,而右眼则不知道是那个家伙,穿着夜行衣深夜跑到他的住处,狠狠地揍了他一顿。
被人打了却没有证据,也不敢告官,崔询只好找借口敷衍银瓶,“无事,这是我自己摔的。”
银瓶问道:“崔公子来此可是找我家小姐?”
崔询听她提起苏瑾芙,立刻来了精神,也不顾得脸上的伤,询问道:“我确实是来找苏小姐,方才见她上了马车,这是要去往何处?”
“我家小姐现在每日要去城外的医馆照顾程公子,早出晚归,你在这里怕是等不到她的。”银瓶像往常一样,坦诚地把苏瑾芙的行程告诉了他。
崔询听后,默了一下,随即道:“请银瓶姑娘帮我转告给苏小姐,我这里有些东西想要亲自交还给她,过几日便去医馆拜访。”
银瓶把他的话记了下来,“请崔公子放心,我会告知小姐的,崔公子伤得这般重还是早日回去歇息吧。”
崔询走后,等苏瑾芙傍晚回府,银瓶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小姐。
“他可曾说是什么东西?”苏瑾芙问。
“未曾。”银瓶摇头。
冒着被打的风险巴巴地找来苏府,却又不告知她是什么东西,苏瑾芙对他这种做法并无多少兴趣。
她嘱咐银瓶道:“我如今与崔询已经再无干系,你以后遇到他便当做不认识,不必把我的事情都说出去。”
银瓶见小姐面色肃然,顿时意识到自己当了个大喇叭,还把小姐的行程告诉了崔询。
“小的知错,请小姐恕罪。”
“以后记着就好,我累了,替我叫水吧。”苏瑾芙沐浴更衣后便早早歇下。
次日,苏瑾芙又去了医馆。
程绍和赵横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到来,尤其是程绍,见到苏瑾芙之后虽然面容淡淡,可眼底的开心却怎么都藏不住。
在苏瑾芙陪伴和照顾下,程绍心情愉悦,加上年纪尚轻,一周之后,身体大好,慢慢地能下床走路了。
这天,阳光正好,清风拂柳,苏瑾芙搀着程绍去院子里晒太阳。
院子里早就摆好了一张躺椅,苏瑾芙扶着他,让他躺了上去。
上午的阳光并不热烈,暖暖地照在人的身上,干燥而舒服。
程绍连日来的病气在阳光下消散,苍白的脸色也慢慢地恢复了些许红润。
他仰躺着,立体的眉骨在太阳的照射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长而翘的睫毛被藏在了阴影之下。
浓密的眉毛,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让他的五官比一般人要立体许多。
往日的时间,程绍都只待在密闭的房间里,躺在病床上, 苏瑾芙此刻才发现,在他端方守礼的气质之下,五官竟是这般的俊朗深邃。
苏瑾芙的目光太过强烈,程绍不得不睁开眼睛,望向她,“你在看我?”
苏瑾芙颔首,毫不客气地夸赞道:“嗯,你长得挺好看的。”
程绍一直以来都是扬州有名的俊逸儿郎,只是苏瑾芙早前并不在意他,所以看不到他出色的样貌。
毕竟相较于苏瑾芙自己颜胜芙蓉的昳丽,程绍的俊朗自然算不得什么。
即便只是单纯的好看二字,可心爱之人的夸赞,足以让程绍欣喜非常。
程绍的嘴角微微勾起,耳尖不自觉地泛红。
苏瑾芙站得很近,一下就注意到了,她看了看周围的阳光,自觉温度并不高,于是不解的问道:“你很热吗?我扶你回去吧。”
“没,我不热。”现在才是巳时初,太阳刚刚升起不久,他并不热,而且有她陪着,他还不想这么快就回屋去。
“那就再晒一晒吧,整日待在房中也闷得慌。”说完,苏瑾芙从怀中掏出一条手帕来。
“闭上眼睛”。苏瑾芙对程绍道。
程绍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配合地闭上了眼睛。
苏瑾芙把手帕折成长条状,走到程绍的身后,弯下腰,把手帕覆在了他的眼皮上,并在他的脑后绑了个结。
纤白的指尖不小心触到了程绍的脸,顿时让他的皮肤泛起痒意,手帕从她的怀里掏出,还沾着她身上的馨香,覆在他的眼上,替他遮住了刺眼的日光。
“这样子会舒服些。”苏瑾芙温和道。
“多谢。”程绍向她致谢,唇角的笑意更大了。
这一周以来,她真的有在好好照顾他,关心他的伤势、替他喂药,耐心地在屋里陪着他,时不时说些道听途说的小故事,替他解闷。
她像极了关心照顾丈夫的小妻子,温柔又贴心,让程绍沉醉其中,也一度让赵横放下心防,慢慢接受了她。
就在苏瑾芙默默陪伴程绍晒太阳之时,一名苏府的侍从快步从医馆外走了进来。
侍从附耳说了一些什么,苏瑾芙脸色大变,立即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