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皎月跟着王茹来到后院,看到谢爷爷正在廊下练五禽戏,二郎应该还未起床。
见两人过来,谢爷爷便与两人聊了两句。
“爹,过年之前还有席面要办吗?”
谢爷爷擦擦脸上的汗,说:“过两天李虎家要杀猪,我去帮他们做个杀猪宴,他还请了咱们一家人去,你们有空就跟我一起去吧。”
王茹满口答应下来,李虎家就在清河郊外,家中围了两个猪圈,养了二三十头猪,还在城里有间猪肉铺,每年到年关都会宴请一些老主顾跟亲朋好友,谢家因为谢爷爷沾光,每年都会去吃上一天的杀猪宴。
“那感情好,我们都是沾爹您的光呢。”
谢爷爷又看向披着发的苏皎月,说:”这么早就起来啦,昨晚睡得可好?“
苏皎月点头,礼貌回道:“睡得好,爷爷您呢?”
谢爷爷笑了下:“如今正珩也醒了,悬着的心总算放下,自然睡得好了。”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王茹就带着苏皎月进了屋子里。
打开柜子后,里头摆着几朵漂亮的绒花——
有红艳艳的黄蕊红瓣的梅花,有浅粉并蒂莲,还有白色的杏花,这些花以假乱真,细腻柔美,在微光下泛着浅浅的光泽,可见编织者的心灵手巧,技艺精湛。
“好漂亮。”苏皎月感叹到。
她知道绒花是非遗,都是由蚕丝制成。
“是呐,你阿奶以前是绣娘,她不仅会做绒花,刺绣更是厉害,只是如今上了年纪,眼睛不行了,做一件绣品要耗费好多精神,她现在做得少了。”
苏皎月没想到张阿婆竟然还有这样的技艺,这身本领放在现代怎么也是个非遗传承人了。
“你挑一朵吧。”
苏皎月挑了那朵浅白色的杏花,王茹帮她挽发,将杏花别在发间,看上去清丽动人。
天渐渐亮了,谢大朗跟二郎纷纷起床,一家人坐在厨房里吃早饭。
今早吃的是菜粥配油饼,考虑到谢正珩大病初愈,所以饭菜也格外清淡些。
吃完饭,大朗便匆忙去了衙门,二郎也出了门,他平日里除了跟谢爷爷干乡厨,还要跟着他师父习武,从十二岁时练到现在,所以一身的腱子肉。
临走前,谢二郎不小心撞了下苏皎月,他连声道歉,见苏皎月站在原地没动,以为自己将她撞痛了,连忙询问:“大侄媳妇,你没事儿吧?”
苏皎月摸着肩膀闭了下眼,刚刚有个画面在她脑海里闪过,回过神见谢二郎关切地看着自己,她连忙摇头:“没事没事,你不是要出门吗,快去吧。”
谢二郎确认她没事后才出了门。
苏皎月还站在原地回想她刚刚脑海里闪过的画面。
刚刚肩膀被撞的一瞬间,她脑子就像是被撞出一些画面,那些画面里就有谢二郎。
他骑在马上,跟一行人行进在树林的小道上,忽然就涌出一群戴了傩戏面具的人出来,对着一行人说了些什么,然后两帮人马就开始打起架来。
谢二郎被一个戴着牛头面具的人偷袭砍伤了右臂。
画面就此终止,就是一个小片段,像影片似的在苏皎月脑海里一闪而过。
苏皎月有些纳闷,怎么脑子里忽然涌出这样的片段呢。
那画面看上去还十分逼真,谢二郎被划伤的右臂喷溅出的血仿佛在苏皎月面前一样。
有点像现实中看到一个场景,觉得自己好像来过,实际上并没去过,很可能是在梦中梦到过一样。
苏皎月纳闷之际,谢正珩从房里换了身衣服出来。
他如今还是少年之姿,身体挺拔瘦削,穿着浅色长袍,远远望去犹如一棵青竹。
长得确实丰神俊朗,但心思比谁都重,年纪轻轻就没有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了,难怪以后会变成奸臣。
苏皎月暗自想,要是谢家人不会出事的话,那谢正珩又会长成什么样。
还会是奸臣吗?
其实按照苏皎月的观察来看,谢正珩很珍惜他的家人,特别是那天晚上醒来时,那频频红了的眼眶和满眼的依恋,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与家人关系很好。
不过也是,谢家的家庭氛围如此和谐友爱,培养出来的孩子自然也不会多么冷漠。
所以谢家家人健在,谢正珩绝对不会做一个对国家社稷有危害,对亲人有威胁的奸臣,即便不是一个绝对的好人,那也应该是一个中规中矩的朝臣。
谢正珩看她一眼,见她捂着肩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也没跟她说话,只站在一旁等待。
王茹跟张阿婆换了身衣服出来,见两人分开站着,看着还有些拘谨。
张阿婆刚刚跟王茹说了正珩早上跟她讲的那些话,知道正珩现在还别扭着。
王茹听后,说:“孩子大了,心眼渐渐也多了,不是坏事,不过皎月哪有他说的那样坏,这事可不能让他冤枉人,咱们得想想办法。”
张阿婆沉吟了下,说:“皎月那个家咱们就不去了,免得惹上是非,而且那继母估计还以为皎月在县城里当船娘呢,若是要让正珩放下心,咱们倒是可以找个人去苏家所在的乡里打听打听,然后把情况转述给正珩,这下子正珩就不得不信了。”
王茹眼睛一亮,点头道:“您说得对,这法子好,只是找的人不能随便找,得找个正珩信得过的。”
“要不让二郎去?”
王茹想了下,摇头道:“不行,二郎去的话,正珩会以为他是在帮皎月说话,做不到公正,要找个没见过皎月,正珩又信得过的人,这样总不会偏心。”
“那……对了,苏家不是在石头村么,我记得正珩有个同窗不就是那个地方的么,每次休沐都要回去一趟呢。”
王茹也记起来了:“是是,那个同窗叫陈岳明,是石头村人,之前来咱家吃饭时提起过,那咱们就找他,都是一个村的,肯定知道皎月家的情况。”
今天他们是要先去普耀寺还愿,再到李神婆家拜谢,所以一家子人出行。
苏皎月将脑海里那个莫名的片段暂且放到一边,接过张阿婆手上的香烛钱纸篮子,一行人拉拉扯扯总算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