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红着眼眶摇头,声音沙哑:“世子爷在明月轩,我根本没有见过他的面。”
“而且……而且。”话没说完就哭了出来:“都是我的错,是我无能,世子爷非得没有免了夫人的惩罚,还加到了五日,还说若是再求情就翻一倍……”
屋外两个丫鬟说话声断断续续传了进来,云意欢清晰地听到了这话。
她整个人靠在门上蜷缩成一团,脑袋深深埋在了腿上,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幼年那些不好的回忆全都一股脑的重新回到了脑海里。
当初在外祖家时,几个表哥带她出去一起玩,一群孩子玩儿躲猫猫。
她当时躲在了一个大缸里面,时间长了就睡着了,而奴才不知道里面有人,将缸放到了地窖里。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如何也不能在缸里出去行,喊也没人听到。
一直没有人发现云意欢,那次她当时差点死了,外祖父大发雷霆,三个表哥差点被打死。
也是后面听别人说,她当时在地窖里待了两天两夜,还是值夜的婆子偶然想起缸的重量不对。
这才想着过去看看。
她当时不过才七岁,高烧了三天三夜,从那以后就见不得黑,也不能在狭小的房间内待着。
否则就会呼吸不顺,身体发冷发抖,严重时会直接晕厥过去。
如今是最酷热的八月,即使是到了夜晚微风也是燥热的并不冷,可云意欢此时却感觉如同身处在冰湖中。
“娘……”她脸色苍苍,紧紧蜷缩成一团,心底是无边的恐惧。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嫁给一个已经心有所属的男人,可婚事素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父母常年分居两地,父亲宠妾灭妻,更是注重脸面,绝对不会同意退了这门婚事。
只能完婚。
有冰凉的液体顺着眼尾滑落,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地上。
而这边的事情很快就传入了松鹤居康宁公主耳中,她当即就让人将萧北望喊了过来。
“祖母。”
进来后,萧北望垂眸行礼,对这位长公主祖母十分尊敬。
老夫人年龄大了,身上穿着一袭青衣袄子,盘坐在榻上。
她完全不像是出身高贵,倒像是普通人家慈爱的老妇人,眉眼间皆是柔和不带严厉。
看着自己这个最出色骄傲的孙子,老夫人眉眼越发温和,她将手中抄着的佛经放下。
“北望,我听说你将世子妃送去了偏房禁足。”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话,好似问今日吃了什么,不带任何苛责。
萧北望却知道这位祖母不似表面的温和,手段却是格外的凌厉严苛。
他坐下后,有丫鬟奉了茶过来:“云氏做错了事,孙儿罚她去禁足。”
“哦,做错了何事。”雪竹居的事情自然有下面的人全都一一回禀给老夫人,但她却明知故问。
“林姨娘突然晕倒,大夫查出她佩戴的镯子里面含有麝香,与她服用的药性相冲,而那镯子正是进门那天云氏亲手给的。”
萧北望只是陈述这个事实,但这话的意思谁听了不是将矛头直指云意欢身上。
老夫人如何听不出,她淡淡笑了笑:“你可有证据证明是意欢做的。”
她也不为云意欢说好话,只直刺要害,果然就见男子就沉默了。
她脸上笑容淡了几分:“定人的罪就拿出证据来,而不是靠你以为,你觉得。”
“我知道你因为林朝月的关系,不满自己的婚事,可是这婚约是你们打小定的娃娃亲,意欢不欠你什么,你不该对她抱有偏见。”
“意欢是你的正妻,既然你们已经成了婚,你就应该承担起一个丈夫的责任,应该是护着她,而不是连证据都没有却第一时间指责她。”
萧北望此时也有些后悔了,当时林朝月晕倒,大夫说的很严重。
他一时间太过担忧愤怒,这才会不管不顾就冲过去质问云意欢,罚她也只是迁怒。
“孙儿知道了,我会将这些事情查清楚,这件事若不是世子妃做的,我自会向她道歉。”
顿了下,语气冰冷:“但如果确定这件事是她做的,我也绝不轻饶,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朝月一分一毫。”
“看在您的面子上,我到时也不会重罚云意欢,一报还一报。”
老夫人却是心头一寒。
那麝香是断人子嗣的,一报还一报不是也要绝了云意欢的子嗣吗?
等出了松鹤居,走在院内的青石小路上,月色朦胧倾斜下来。
萧北望沉默地走着,身后的护卫苍栩也只安静的跟着。
突然开口:“苍栩,你如何看这件事。”
这话莫名其妙,但是苍栩很快就理解了,他沉吟一会儿斟酌着开口。
“这件事属下也不好说,世子妃才嫁到府上一个月,属下也只见过一两次面,不知世子妃性情如何,不敢轻易开口。”
然后顿了一下,他看了一眼面前的萧北望,抿了抿薄唇:“但是属下偶尔听到下面的人谈论世子妃,都是在说世子妃为人宽厚大度,对下面的人都很是宽和。”
“下面的人只要不是犯了大错,有心为之,世子妃都很是宽和 赏罚分明才一个月,下面那些人都很是佩服。”
他是自幼便跟在萧北望身边的,自然知道他有多爱重林朝月,这件事他并不好开口。
如果他为云意欢说好话,这件事传到了林姨娘的耳中吹点枕头风,他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实在是没必要。
于是他只是说了这么一个事实,也算是卖了云意欢那边一个人情。
萧北望沉默着没有开口,只是今晚上他没有去明月轩,而是去了书房。
坐在桌子面前,久久沉默思索。
先入为主,他对云意欢便带有很深的偏见。
因为他的母亲曾经被父亲的一个姨娘迫害过,因此他十分厌恶如云意欢这样外表柔弱的女子。
喜欢的是如林朝月这样明媚开朗性子直率的女子。
可今日祖母和苍栩的话,确定他真的动摇了,再一次想到了早上时女子那双澄澈还不心虚的眼神。
“来人,去将管库房的管事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