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没忍住,对韦映雪说了掏心窝子的体己话。
陈氏向来心直口快,说完又有些懊悔,心虚地看了韦映璇一眼,儿媳十分疼爱远哥儿这个过继来的孩子,这些年为他倾注了全部的心力。
韦映璇冷眼看了半天热闹,此时终是忍不住,嘴角勾起十足讽意。
婆母果然跟上辈子一样,当众贬低远哥儿给峰哥儿抬身份,老夫人恐怕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也不会干看着,连半句制止的话都没有。
“母亲此言差矣!”她没像上辈子那样缄默不语,当场反驳陈氏:“二叔祖父跟祖父一样,乃宋氏嫡出,远哥儿是二叔祖父家嫡长房嫡出的幼子,血脉纯正,虽是过继来的,但开了宗祠,行了祭祀,入了家谱,便是在祖宗面前正式认了他嫡子的身份,按《大历疏议》规定,远哥儿是侯府事实上的唯一嫡子,是我的嫡长子,还请母亲收回方才的话。”
要不是二叔祖父家长房一口气嫡出了四个儿子,当年都不一定舍得把小儿子送过来过继给他们。
儿媳今日也太犀利了,陈氏被噎得目瞪口呆。
颇难为情地解释:“我可没说过远哥儿不是宋家正统血脉的话,他是二叔父家嫡出,血统自是没得说,身份自然也是贵重的,但跟拓儿亲生的比到底是差了一层,你非要拿我朝律法说事儿,娘无话可说,但你心里该清楚,一个是亲生儿子,一个是过继来的,亲疏有别,到底是不一样的。”
韦映璇没给婆母面子,再次反驳道:“母亲这话儿媳不认同。苍天在上,祖宗们都看着,远哥儿是祖宗面前认了的嫡子嫡孙。人无信不立,既然当初过继了远哥儿,无论从律法、族规还是情理来说,这个孩子都是我至亲的嫡子,绝无比旁的孩子更疏远一说。”
她一番话不卑不亢,干脆犀利,这般气度从前都未曾有过,竟压的陈氏目光不住闪烁,喉咙发干。
想到接连两次被儿媳怼,她心中甚觉不满,涨红了脸。
“映璇,你……”
“好了,都少说几句没用的。”宋老夫人适时打断她们,不悦地瞪了儿媳一眼。
儿媳是脑子一根筋,没什么心计之人,几句话的功夫就被孙媳拿住把柄狠狠压制,可见孙媳平日还是藏拙了的,关键时刻暴露出的口才和气度足够震慑她婆母了。
宋老夫人生怕儿媳和孙媳进一步生出摩擦,连忙张口把话题引回来:“当务之急还是商议映雪嫁给拓儿为平妻的事儿最紧要,映雪,你就不要再推辞了,我今晨已经进宫跟太后禀了此事,她老人家还记得你,一听说你要入府做拓儿的平妻,高高兴兴就答应了。”
韦映雪瞬间红了眼眶,不胜感激地说:“谢老夫人为我母子的未来四处奔走。不管您信与不信,我事先确实没想过入府做平妻,只想让峰哥儿见见亲人,这才带着峰哥儿赶来,自从做了母亲便知为母则刚,我一切只为了峰哥儿,这才有了不合时宜的叨扰。”
她梳着妇人发髻,紧紧搂着身边七岁的峰哥儿,姿态柔中带刚,眸光委屈却又暗含倔强。
峰哥儿紧紧挽住他母亲的手臂,小小的孩子眼睛里本该是单纯和稚气,但他却很不一样,眼里有着超出这个年纪的成熟和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