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满打满算三平方不到,挤挤挨挨堆了不少东西,锅碗瓢盆,油盐酱醋,一股脑全放在地上。
这个年月,还没有阳台的概念,窗户都只是在外墙开个洞,再糊上一层厚厚的窗户纸,就算完成了基本搭建。
也有条件好有关系的人家,会买来玻璃替代窗户纸的作用。
前者花费小,后者不仅要花钱,还要走关系,也是因此,糊窗户纸是比较常见的情况。
卫家用的就是窗户纸,屋里的光线不是很好。
卫诗云转战厨房。
拿走了装着油盐酱醋的瓶瓶罐罐,还有藏在案板下方木柜里的粮食,不管是粗粮还是细粮,都是能活命的东西,能拿走的就毫不留情。
养着原主的这些年,厂里补贴给原主的口粮,都被卫大胆夫妻拿回家了。
平时舍不得吃用,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拿出来,即便生了虫子,那也是吃进嘴里的肥肉不是。
作为当事人的原主,对她的补贴既没有支配权也没有享用权,眼巴巴看着是她仅有的接触机会。
也是因此,木柜里的存货还不少。
卫诗云从空间找了一把钳子出来,夹断了锁着木柜的锁头,打开柜门,就看里边放了几个袋子。
半袋面粉。
这年月,收获的小麦大麦比较杂,磨出来的面粉也不是纯白色的,而是泛着褐色和黄色的粉末,口感自然和白面没有可比性。
但卫诗云不嫌弃,入嘴的东西,只要是干净卫生,就没有嫌弃不嫌弃的说法。
面粉袋子旁边,是半袋别的粮食。
卫诗云打开看了,是半袋大米,还是掺了小石子小土块的那种。
真要吃米饭或者喝稀粥,还需要花费不少时间慢慢挑拣,这是个耐心活,也是力气活。
除了面粉大米,另外还有半袋玉米榛子,小半袋大豆和半袋土豆。
发青发绿的土豆,卫诗云挑挑拣拣拿了几颗正常的土豆留种,其余的还留在厨房的地上。
发青发绿的土豆已经有了毒素,她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清理完厨房,卫诗云满意的点点头,这样看,厨房大了不少。
清理完所有的家当,看除了造型别致的卫小妮,再没有可以入眼的东西,卫诗云这才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报仇,也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
把家里搜刮一空,又把自己的形象搞得更狼狈一些,卫诗云才出了家门。
筒子楼里的街坊四邻,都没有锁门的习惯,卫诗云也跟随大流,只虚掩了门缝就下楼去了。
楼道里空荡荡的,卫诗云顺着楼道往外走,期间也没碰上熟人。
去毛纺厂的路上,刚好路过一片老旧的住宅区,看见在街道里游荡的流浪汉,卫诗云把从卫家搜出来的家当,一股脑堆放在没人看见的墙角。
走之前,还用惊讶的语气喊了一声,“哎呀,哪里来的这么多东西?”
不多时,就有匆匆而来的脚步声响起,卫诗云这才低着头飞速的跑走。
好人不一定有好报,但一定不会吃亏就对了。
……
毛纺厂的厂区和家属院不在一处,步行的话,最起码也要半个小时。
七十年代,还没有门卫这样的概念。
卫诗云走到毛纺厂大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一扇大铁门,镶在外墙正中间。
靠近铁门的外墙向阳处,单独放着一张桌子,桌子后边坐着一个头戴草帽的老大爷。
这会儿才十点多,正是阳光暖融融的时候,看门老大爷看样子有做梦的趋势。
卫诗云停在路边的大树后,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又用手背使劲揉了揉眼睛。
确保眼睛是红彤彤的跟哭过一样,像极了备受欺凌的小可怜,这才神色焦急的走向毛纺厂大门。
不管是哪个年代,假戏真做,扮相上可不能有丁点差池。
到了大门口,卫诗云也不说话,只看着老大爷欲言又止。
一副‘我有话说,但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模样,直看得眯眼的老大爷被迫清醒过来。
老大爷被卫诗云的举动搞蒙圈了,不是,有啥话不能直接说?
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一个老头子,小心他喊厂里的保卫科出马,毕竟女流氓也不是没有!
谨慎期间,老大爷开口了。
“同志,你找谁?”
“咱们厂里纪律严明,可不允许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
“你是来干啥的?”
看老大爷有双手环臂的趋势,卫诗云在心里流出了心酸的泪水,她只是做场戏哭一哭,没有要非礼大爷的意思!
为了不被大爷误会,卫诗云只得带着哭腔,委委屈屈的开口哭诉。
“大爷,我不是…我不是看你。”
“我是…我是有事。”
看着双眼通红,但神色坦然的卫诗云,看门老大爷狠狠呼出一口浊气。
幸好,是有正事!
要不然,他清清白白一个老头子,可就要晚节不保了。
“同志,你找谁?”
“我们厂里有你认识的人?”
回神的看门大爷,不知道卫诗云的来意,又不能随随便便放人进去。
只能耐着性子询问,声音比刚开始要柔和的多。
卫诗云明白老大爷的意思,神色急促的频频点头,算是认可老大爷的说法。
“你找谁?我看看认不认识。”
老大爷又好奇的问了一嘴,要是熟人,他还可以进去传个话。
卫诗云擦了擦脸上快要干涸的泪水,欣喜的神色瞬间挂满了脸颊。
“大爷,我找刘叔叔。”
“喔,就是厂里的刘厂长。”
从原身的记忆里,卫诗云知道,她是见过毛纺厂刘厂长的。
那会儿年纪小,记人的印象不深,但原主的脑海里是有印象的。
那个时候的刘厂长,还不是厂长,只是车间主任。
看门大爷一听是找刘厂长,原本带着笑意的脸色顿了顿。
“你找刘厂长?打过招呼了?”
“没有。”
卫诗云摇了摇头,赶在看门大爷说话之前,又紧跟了后面一句。
“刘叔叔说,有事随时可以来找他。”。
一听这话,老大爷就知道是刘厂长的熟人。
但因为职责在身,老大爷也不好把人冒然的放进去,就喊了路过的职工,去和刘厂长传个话。
……
卫诗云在大门口等了能有十多分钟,刘厂长才跟在传话的人身后姗姗来迟。
记忆里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卫诗云心底还有点感慨。
和小时候相比,刘叔叔壮实了许多。
应该是操劳的事情太多,乌黑的发色中掺杂了点点白,但丝毫不影响一身气度。
身上的工服褪了色,依旧板板正正穿在身上,就挺好的。
不等刘厂长开口问话,卫诗云先一步开口表明了身份。
“刘叔叔,我是卫大勇的闺女卫诗云,您还记得我吗?”
要是不记得也没关系,毕竟,眨眼都十多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