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人民很朴实。
他们认为。
错,都是当官的犯的,贪,都是当官的干的,与皇帝老子无关。朱由检的这般举动,把他们感动坏了,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老卒这么想。
家兵这么想。
甚至就连那些将门子弟,也是这么想的。他们的钱粮,从户部下发到兵丁的手中,经过层层剥削,已经所剩无几了。
钱。
大家分了。
粮。
被军需官以次充好,或者直接克扣,再转手卖掉,自然又是一笔钱。
军官们也要生活,朝廷给的俸禄不够养活家小的,那他们只能另辟蹊径。
比如。
虚报兵员。
克扣军饷等等。
而大明的军队,只要给钱,那战斗力嗷嗷的。管你什么张献忠、李自成、高迎祥,亦或者辽东的黄台吉,屎不给你揍出来,算你拉的干净。
朱由检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今天来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
须臾间。
一辆辆一眼望不到头的牛车队列,由远及近,向军阵赶来,领头的正是户部尚书毕自严。
从车轮着地的程度,以及老牛费力的样子能看出,这一车车的东西,重量貌似不轻。
来到近前。
毕自严躬身说道:“启奏陛下,老臣这边已经准备好了,请您示下。”
朱由检大手一挥:“掀开。”
哗啦。
随着民夫们将苫在牛车上的布揭开,一口口硕大的箱子露了出来。
哇…
咕噜…
当箱子打开。
在场的人全都惊呆了。
那竟然是一锭锭银子、白花花的银子,这些银子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辉,把人看的血都沸腾了,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
指着那些银子,朱由检笑着说道:“儿郎们,现在国家不富裕,朕着内廷削减吃穿用度,凑了五十万两银子,今天就将亏钱大家逾半年之久的饷银补发上,大家说好不好?”
哗啦。
嗷嗷。
“陛下万岁。”
“大明万胜!”
刹那间。
军阵之中发出震天动地的喊声,路过的几只喜鹊被吓了一跳,一跟头从树上栽了下来。
紧接着。
兵部侍郎孙承宗从怀中取出花名册,按照上面的名字开始朗诵了起来,被念道名字的士兵,欢天喜地的跑过来,接过银子后,跪在地上不停的给高台上的朱由检磕头,高兴坏了。
这一幕。
可把跪在地上的张维贤和吴维英吓坏了,他们心中清楚,面前这些人,可有很多吃空饷和冒名顶替的啊!照着这个方法发军饷,怕是用不了多久就露馅了。
冷汗滴滴答答的顺着脖颈流了下来,渐渐湿透了衣衫,几乎在场所有的将门勋贵都便了脸色。
无他。
大家屁股都不干净。
朱由检不管这些,只是束手站在高台上,脸色很平静,看不出任何端倪。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时间飞快流逝。
领到粮饷的人欢天喜地。
冒名顶替的人面如金纸。
台上的勋贵们攥紧了拳头,脑袋深深埋在胸膛处,大气都不敢喘。
这一幕全都被朱由检看在了眼里,心说这些人真的坏了,从头烂到脚,不中用,不能用,不敢用。
想要激发底层的斗志,那么…必须重新洗牌,勋贵们知道上进的留…不知道的…嘿…
过了一会。
孙承宗快步近前,低声问道;“陛下,那些冒名顶替和各家的私兵怎么办?”
“冒领的看看体质。”
“体质差的追回历年俸禄,杖责三十逐出京城。”
“体质好的…他们不是喜欢当兵吗?朕成全他们,全部留下。”
“各家的私兵…留下,谁敢不从就是要造反,连同他们的主家直接抹掉就是了。”
打了个哈欠,朱由检脸上露出了一丝倦意,道:“爱卿,朕今日乏了,就先回宫了,这边你来处理吧。”
孙承宗躬身领命。
朱由检刚要走,人群中走出一位身穿铠甲的将军,他单膝跪地,破锣嗓子喊道:“陛下,末将有话说!”
“哦?”
“准了。”
朱由检笑眯眯的挥挥手,示意他上前答话。
将军膝行前进,跪在了高台之下,刚要说话,旁边的张维贤喝道:“黄得功,你想干什么?”
卧槽。
黄得功。
听到这个人的名字,朱由检乐坏了,这不江北四镇之一的靖国公嘛。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良将忠臣入门来。
朱由检回头瞪了一眼张维贤,笑呵呵的对黄得功说道:“有何事要报与朕听?”
黄得功不理会英国公要吃人的眼神,膝行到了高台下,瓮声瓮气的道:“启奏陛下,末将举报军需官李响,克扣、倒卖军粮,请陛下明察。”
“哦?”
虽然眼下不是大动干戈的时候,但既然被人叫破了,朱由检不得不管,他问道:“军需官何在?”
噗通。
人群中。
一个文官打扮的中年人跪在了地上,狭长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黄得功,叫道:“陛下,臣冤枉,上个月,黄得功所在的千户要超额领粮,被臣义正言辞地的拒绝了,因此他怀恨在心,刻意在您的面前抹黑臣,求皇上明察。”
黄得功大怒,喝道:“放你娘的罗圈屁,你这个遭大瘟的狗官,朝廷规定,士兵每月放粮三担又三斗,布帛两匹,有家室的给盐二斤,无家室的给盐一斤。”
“可你呢?”
“你巧立名目,无故克扣钱粮,俺昨天领回来的军粮中,有一半都掺了麦麸子。”
“你这个王八犊子,俺带着这群人天天训练容易嘛?你天天给俺们吃麦麸子,拿俺们当鸡喂呢?”
“陛下。”
“末将请严查李响这个狗官,若是在这么下去,末将和麾下的军士怕是吃的都要打鸣了。”
卧槽。
这是个人才啊!
朱由检心中暗笑,脸上却冷冰冰的问道:“李响,黄得功所说可有此事?”
李响麻了,哭几赖尿的道:“陛下,臣冤枉啊!他污蔑我!”
“污蔑?”
朱由检冷笑,问黄得功:“可有人证、物证?”
“有!”
黄得功是个直肠子,他嗖的站起身,对军阵中喊道:“老孙、老周、老卢,你们快出来,给俺作证啊!”
人群中骚动了一会,很快,三个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两人着铠甲,一人穿着蟒袍,赫然有一个太监。
末将(奴婢)孙应元、周遇吉、卢九德参见陛下(皇爷)。
朱由检又是直呼卧槽,这特么后来的三大名将和忠心耿耿的太监,全都凑齐了。
前者为了大明朝,披盔戴甲,马革裹尸、先后战死沙场。后者虽无男儿身,但却能领兵征战,屡建奇功,后来拥立福王有功,被授京营提督,没几日,在朝堂之上怒斥主张议和的群臣后,以死明志。
都是忠臣。
他们全是汉家的脊梁,大明朝铁骨铮铮的忠臣。
此刻的朱由检,心情很愉悦,他看向几人,说道:“诸位爱卿免礼,你们都说说,黄爱卿的话真的嘛?”
孙应元是个儒将,他最是冷静,率先说道:“启奏陛下,黄得功性子耿直,心直口快,有失礼之处末将替他向您赔罪了。”
“据臣所知。”
“李响贪污军粮属实,他不但贪污军粮,还和商人勾结,将新粮换成陈粮给士兵们吃,上个月末将麾下,便有三人因吃了发了霉陈粮后身感不适,惨死在了军中。”
“求陛下明察!”
“你们放屁!”
李响慌张的反驳,但眼中的惊恐出卖了他,在场的人都看出来了,这货完了。
“哼!”
朱由检冷哼一声,对几人喝道:“既然如此,你等为何隐瞒不报?”
周遇吉跪在了地上,苦笑着说道:“陛下,非是末将故意隐瞒,那李响和兵部右侍郎梅良信是叔侄关系,国公爷数次去找,都被对方搪塞回来了。”
“好哇!”
“真真是个大蛀虫!”
朱由检恨恨的看着李强,对许显纯吩咐道:“传朕的旨意。”
“李响倒卖军粮、贪污受贿,令朕的儿郎们蒙受了如此屈辱,即刻凌迟处死,碎肉喂狗,骨头杂碎后丢在乱葬岗,并诛其三族,妻女充入教坊司,家产充公。”
“梅良信知法犯法、有包庇的嫌疑,立刻下狱,明日一同在菜市口凌迟处死。”
“啊?”
“陛下,不要呀!”
“臣知道错了,您给个机会吧…啊…陛下…”
李响瘫坐在地上,身上湿漉漉的,那模样跟从水里捞出来的王八一样。
锦衣卫的校尉可不管那些,一把捂住了他的臭嘴,五花大绑的丢在了地上。
孙承宗想要说话,但看皇帝的眼神,很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朝廷有法度,皇帝杀人也要经三司审理,查验属实后在进行量刑。
但此刻的皇帝,如同一个暴怒的雄狮,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扯那些没用的犊子。
稍倾。
不知许显纯从哪弄了张渔网,他吩咐手下将李响剥的光不出溜的后,帮李响穿上了渔网袜,随后将其绑在了校场边的木桩子上。
接过手下递过来的鹰嘴刀,许显纯的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他走到李响身边,笑着说道:“李大人,深呼吸,头晕是正常的呦。”
要说。
专业的事还得有专业的人来干。
许显纯动作娴熟的卸掉了李响的下巴,让其无法自尽和叫嚷,然后大手摁住了一格渔网,手中的鹰嘴刀一闪而过,就听得一声哀嚎,一片血红的肉片落到了地上。
哇…
少数文官哪见过这样的场面,立马捂着嘴跑到边上吐了起来,在看毕自严,老大人的嘴角蠕动了一下,明显在强忍着。
一片两片三四片…
五片六片七八片…
许显纯专心致志的割着,大臣们嗷嗷的吐着,李响默默的闷哼着。
夕阳西下。
几只野狗和乌鸦在四周徘徊,伺机叼起一块肉就跑,那场面…啧啧。
期间。
李响几次撑不住了,疼的直翻白眼,立马就有人贴心的帮他喂上了参汤,那玩意嘎嘎好使,片刻间就让李强龙精虎猛了起来。
李响:听我说谢谢你…
看了一会。
朱由检也累了,对左右吩咐了一声,坐着龙辇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