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
天启七年。
九月。
秋意渐浓。
树上的叶子渐渐黄了,被风一吹刮得到处都是,凭空给这古老的紫禁城增添了几分萧索。
娇羞的太阳从云层里露出脑袋,阳光照在金色的琉璃瓦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养心殿。
张子明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中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他伸出白皙的手指,刚触碰到自己的脸,随即又闪电般的缩了回去。
良久。
镜子里那双如死水般的眸子,骤然迸发了生机,一抹异彩转瞬即逝。
“我…没死…”
张子明伸出手,贪婪的揉搓着自己的新脸,欢喜的有些发狂。
他是华夏著名的明史专家,在参加完活动回家的路上遭遇了车祸,没成想灵魂竟然穿越到了几百年前,明思宗朱由检的身上。
朱由检以皇五弟的身份继承大统,在明朝虽不罕见,却也算是空降的“领导”了。
即位之初。
他勤于政事,厉行节俭,推陈出新,摆出了一副明主做派。
然而。
彼时的大明已然病入膏肓。
环境上。
小冰河时代降临,各种天灾接踵而至。
朝堂上。
历经万历、天启两朝,朝中的大臣们早已忘却了入仕时,为天下百姓谋福祉的初衷。
他们整天想着将对手干掉、拉下马。最后成就了东林党。
这群伪君子们高喊着廉洁奉公、振兴吏治的口号,将一个个对手拍在了沙滩上,顺便赚了个盆满钵满。
经济上。
地主乡绅与官员勾结,大肆地兼并土地,老百姓没了地,失去了生活来源,自然没办法给朝廷交税。税收不上来国库就空虚,空虚了当官的就剥削百姓,百姓被剥削急了就造反,朝廷出兵平叛又没钱,就此陷入了死循环。
军事上。
辽东的边军可谓是大明硕果仅存的精锐部队了。
固然每年有大量军费供养,但他们依旧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为什么?
因为贪腐严重。
军费经过层层剥削,能落在士兵手里的钱粮少的可怜。吃不饱饭谁特娘的愿意给你卖命。
归根结底。
此时的大明已经烂透了,崇祯皇帝能坚持十七年才亡国,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算是一个奇迹。
张子明清楚这一点。
他不急于建立自己的基本盘,从哪搞到钱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前世今生的记忆相互交织,最后融合到了一起。
张子明。
哦不。
现在我们应该叫他朱由检了。
朱由检轻轻咳嗽一声,对门外喊道:“来人。”
咯吱。
门开了。
一个老太监推门走了进来,他弓着身子来到近前,低眉顺眼的问道:“皇爷,奴婢在呢。”
朱由检只是瞥了他一眼,便知道了老太监的名字,开口问道:“王大伴,魏忠贤去哪了?朕今个儿怎么没见到他?”
王德化给朱由检倒了杯茶,笑呵呵的说道:“您忘了吗?昨日您去了魏忠贤的差事,令其去中都凤阳守陵去啦,此时怕是已经出了京城了。”
“嗯?”
听到魏忠贤还没死,朱由检长舒了一口气。
历史上的朱由检被文官集团忽悠的自废臂膀,干掉了魏忠贤,清除了许多阉党成员,还收回了厂、卫诸多权柄,导致文官集团没人掣肘、无所顾忌,直至东林党的伪君子们做大,加之皇帝多疑、臣子离德、武将直接或间接的被迫害致死,这种情况直接导致了明朝加速灭亡。
魏忠贤不能死,最起码眼下不能,朱由检必须迅速培养出属于他自己的“魏忠贤”,以“保皇党”压制或者说制衡朝堂诸多党派,行攘外必先安内之策略。
如果把锦衣卫和东厂比作两把刀身,那么魏忠贤和许显纯便是最锋利的刀刃。
他们能准确无误的找到敌人要害,精确打击,让敌人闻风丧胆,不敢与皇帝为敌。
如此而来。
皇帝便可以稳稳地把控着朝政,慢慢地建立自己的基本盘。
朱由检笑了,对王德化说道:“即刻派快马星夜召回魏忠贤,不得有误。”
“啊?”
听到皇帝要召回魏忠贤,王德化的心里咯噔一下。
天呐。
让那个瘟神回来干什么?
虽然心中不情愿,但王德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跌跌撞撞的跑出去传令去了。
世人皆说。
当今陛下乃是不世出的圣主明君。
但只有他们这些在乾清宫里伺候的宫女、太监清楚,自家皇帝有多么刻薄寡恩。
就说前几日。
一个宫女不小心打碎了茶盏,就惹得陛下盛怒,将其拖出去乱棍打死了,现在尸首指不定在宫中哪个枯井里扔着呢。
伺候如此性格残暴的皇帝,大家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步那宫女的后尘。
魏忠贤要回来了,朱由检的心中踏实了许多,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他又喊道:“快传膳,朕要饿死了。”
“遵旨。”
门外有人应答,随后急促的脚步声愈来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