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见四爷的双眸亮了起来,射出渗人的精光。
太子被废后,八郡王炙手可热,他有何党羽早已不是秘密,朝中许多重臣几乎是半公开地站在了他身后。
而那方士——张明德——才是我送给四爷的大礼。
前世,皇长子直郡王在斗争中败落,惹了万岁爷不喜。慌乱下,他口不择言,竟将术士张明德为八爷算命的结果直达天听——八郡王,“必大贵”!
那时我的身孕已有七八月,正躺在孤冷的行宫内养胎,听外面奴婢们议论,才知此言一出,直郡王被怒斥不说,连如日中天的八郡王也一并被打入深渊。
万岁爷刚愎自用,疑心深重,如何忍得区区江湖骗子置喙立储大事?
倘若这江湖骗子,还与他所吹捧的八郡王有勾结,那么……
四爷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一时间竟也难掩面上激动。
此时,随着民间“八贤王”的名声越来越响,张明德之言也已渐渐流传起来。光是这一件事,他便可示意手下文官大做文章。
他对我也多了半分和气:“起来吧,回头给她抓几个赏钱。”
他抬起眼,这是示意在暗处的人我今天的工作结束了,可以把我打晕带走。
然而我自己的事还没结束。
我又朝他跪下,换上凄哀的神色:“求四爷垂怜,今日奴婢奉了消息给您,八爷不日得知,定会灭口。奴婢,奴婢有了您的血脉,还请四爷庇护。”
我交出了八郡王府的消息,对于四爷来说就失去了利用价值,但这时我又打出了一张新牌——前世四爷得知我怀孕后,也捏着鼻子忍到孩子生下,我知道这个孩子可以做我七八个月的保命符。
四爷闻言,刚有的一点喜色顿时化为了虚无。
这一个月,他恐怕已将我查个底儿掉。可我并未说谎,我的确是八爷院中的洒扫婢女,的确与碧纨同乡,我给他的碗上的确有八郡王府印刻,皇家用具都有记录在册,铁证如山,做不得假。
我朝他重重磕头,脸上露出极哀苦的神情:“求王爷开恩,让奴婢生下这个孩子。奴婢从未想过用子嗣争宠,诞子后愿立刻落发为尼,守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四爷不为所动,他一定还在想,我是否算计了他?因我的模样,他不会产生任何同情。
但他不会杀我。
“既是本王的子嗣,本王自会护他周全。”
四爷遣人送我出去。和前两次直接打晕不一样,这次是他身边的小太监扶我出门,还是上次那个年轻太监,身子躬得弯弯的。
我被送上了严严实实的马车,在夜色中返程。
没人知道我来过,正如他们始终不知道四爷临幸了个何等样貌的宫女。
回去后,四爷信守承诺,给我住的殿外派遣了亲兵,又拨了侍女伺候我,还赐来不少安胎之物并一个府医过来照顾我的孕期。
上一世虽也在热河行宫养胎,这些可都是没有的,除了看守之外,我被丢在热河行宫自生自灭。
这一世总算有些不一样。
但这些,还不够。
我李金桂,如今腹中怀着小主子,自己也算半个主子,我得在这热河行宫有几个信得过的人,免得什么时候被暗害了也无人帮手。
至于宫里的人是否还想要我死,任何风吹草动,都需要靠人传递消息。
行宫里的下人分为两派:原有的下人和四爷的人。